齊寧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如果繼續留在這裡,也許還沒有看到兩大宗師對戰的結果,自己很可能就已經在這雪山之巔粉身碎骨。
沒有任何猶豫,對於危機的敏銳讓他明白,以他目前的修為,甚至根本沒有資格在旁觀看這一場曠世對決,他背起西門無痕的屍首,想也不想,丟下身後的一切,雖然有些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地向登上雪山之巔的臺階方向跑過去,這時候卻才發現,雪山之巔上漸漸醞釀出來的駭人勁氣,就似乎在空氣中的每一處都封上了一道膜,雖然他勉力可以前行,但是每走一步卻已經十分艱難,竟似乎是在人群之中往前擠出一條道路來。
齊寧知道這種狀況只會越來越糟。
兩大宗師正面對決,教主沒有動,法王自然也不會動,也正因教主對法王的牽制,齊寧背著西門無痕的遺體離開,法王反倒是無法顧及。
齊寧的身體就如同一把鈍了的刀子一般,一點點切開空氣向前行進,他離臺階其實算不得有多遠,但是這段距離,或許是齊寧此生走過的最艱難的道路。
猛然之間齊寧聽到一陣極為古怪的聲音發出來,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瞧見教主竟然緩步向前走動,大氅飄起,他周身的雨水竟然變得毫無規則,不似方才從上往下而落,竟然是在教主身體四周縱橫交錯,就似乎無數的絲線纏織在一起,正在編織成一張大網,整個雪巔在這一刻也頓時籠罩在一股絕望的厲殺氛圍當中。
齊寧全身發涼,再也顧不得其他,心知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怕這雪巔之上的空氣就能在自己撕成粉碎,他拼足了全身的氣力向前沖,風掛在臉上,就似乎是剔骨刀在摩擦,好不容易衝到臺階邊上,齊寧鼓足最後一口氣,向前撲過去,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就似乎身後一條緊扣著自己的鉤子被掙脫,整個身體直直飛了出去,踏足在那臺階之上,頓時失去了所有的阻力,風一般向山下卷過去。
齊寧這一口氣鬆口,已經是跑下了上百個臺階,慣性也逐漸消失,聽到雪巔之上發出雷鳴之聲,他停下腳步,轉身向雪巔仰望過去,烏雲密佈之下的雪巔一片昏暗,而烏雲之內,光芒連續閃動,隨即驚雷陣陣。
齊寧喘著粗氣,全身發涼,心下駭然。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又如何能想到大宗師的對決一開始便是風起雷動,甚至有那麼一剎那,他只覺得自己身處神話時代,看到的是兩大古神行雲布雨。
大宗師果然是怪物!
慶幸能從那幾乎可以讓自己粉身碎骨的籠子裡掙脫出來,可是內心卻有升起一絲遺憾,大宗師的對決千載難逢,今日自己明明有機會可以一睹大宗師的武道修為,卻又偏偏不能看上一眼。
宗師會雪巔,風起雷驚動!
齊寧無法預料誰將是這一場對決的勝者,沒有任何端倪,也沒有任何一絲底氣卻做出任何判斷。
天地無光,西門無痕的屍體已經冰冷僵硬,在這大雪山上,但凡失去了身體持續不斷提供的熱量,那麼血肉很快就會凝固,變的如同石頭一般堅硬。
陡然間,齊寧感覺足下似乎晃了一下,他本以為這只是自己的錯覺,但很快就發現這是千真萬確,整座雪峰竟似乎在顫動。
齊寧方才從雪巔衝下來,已經是耗費了極大的體力,對他來說,那一段距離幾乎將他身體內的氣力抽乾,本想略緩一緩,可是這時候卻敏如地感覺,自己根本沒有離開危險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大宗師的對決定當是全力以赴,而雪山的一冰一石也絕不會對任何人有憐憫之心,一旦發生異況,自己將會被這座大雪山輕易吞噬。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雖然背著西門無痕的遺體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負擔,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將他丟下,順著來時的道路,奮力前行,能有多快就有多快,能走多遠便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