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護與孔晟算是不打不相識。雖然孔晟對貪婪的回紇人沒有什麼好印象,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葉護主動問候,他自然不能冷臉相對。
“葉護太子安好!”孔晟抱拳回禮。
葉護朗聲大笑,他嘶啞粗狂的嗓門在大殿中迴盪著,很是刺耳,周遭不少朝臣暗暗皺眉,心道這異族蠻夷就是不懂禮數,這朝會之上,皇帝即將駕臨,豈能大聲喧譁?
“大將軍掌禁軍和神龍衛,神威無敵,是大唐第一條英雄好漢,葉護仰慕之極!”葉護的話固然有諂媚討好的成分,但多半是出自真誠的。
只是他這番話引起了不少朝中武將的不爽。
心道孔晟算哪門子大唐第一條好漢?一個弱冠之年的少年郎,不過是有把子蠻力加上運氣好,仗著點戰功又蒙皇帝寵信,如今卻是一步登天……哼!
孔晟微微一笑:“太子過獎,孔某實在不敢當。”
這所謂天下第一條英雄好漢的虛名,孔晟不熱衷,也是萬萬不會生受的。要是戴上這頂帽子,實質性的好處沒有半點,卻會變成眾矢之的。
葉護大笑:“葉護絕非吹捧,大將軍文才斐然、武功蓋世,堪稱大唐皇帝陛下麾下的第一猛將,絕對無人可及!我們回紇人仰慕的就是大將軍這種英雄人物!”
孔晟見葉護越說越離譜,眼角的餘光發現周遭朝臣投來的各種冷眼,就皺了皺眉,微微頷首,然後走向了自己的班次,不再跟葉護寒暄下去。如果繼續下去,還不知道葉護要說出什麼更離譜的話來。
在葉護看來是吹捧,是討好,但對於孔晟來說,這無異於被推在風口浪尖上引人猜忌。
“陛下駕到!”一個尖細嘶啞的嗓音傳來,眾臣面色一肅,一起拜了下去:“臣等拜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孔晟拜了下去,發現陪伴皇帝參加朝會的司禮太監依舊是魚朝恩,眉頭便緊促起來,心內很不滿。
他心道皇帝是不是腦子裡進水了,十王宅慘案還未完全平息,魚朝恩犯下如此滔天罪孽,你即便出於各種顧忌要暫時保全他,不殺也就罷了——但至少應該將此獠打入冷宮,削減他的權力,如今還讓此人陪侍身側,無疑是一種縱容啊。
群臣會怎麼看?
別看魚朝恩這兩日誠惶誠恐,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表示悔過,但時間長了,他必然故態復萌。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所謂狗改不了****,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孔晟向魚朝恩投過冷厲的一瞥。魚朝恩察覺到從丹墀下傳過來的鋒銳的目光注視,故作沒有看到,猶自眼觀鼻鼻觀心,老神在在。
魚朝恩不是不怕,皇帝昨日將他喚入殿中,雖然沒有直接捅破那層窗戶紙,只是某種警告和暗示,但魚朝恩當時還是冷汗直流心驚膽戰,伏地痛哭流涕再三求饒。他非常明白,既然皇帝已經洞察了他所做的一切,那就無可狡辯,而這樣的罪行足夠凌遲他好幾遍了。
不成想,皇帝卻保全了他。非但沒有處理他,還動用皇帝強權直接將此事生生壓制下去,這讓魚朝恩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價值到底在什麼地方——他就是皇帝的一條忠狗,只要對皇帝忠誠不二,哪怕是做點惡,皇帝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他越加對皇帝忠心耿耿,因為十王宅慘案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會漸漸衝抵。
皇帝依然會用他。
而只要他依舊佔據內侍省監的高位,出入在皇帝身側,哪怕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略有下降,但對於魚朝恩來說,其實是無關緊要的。皇帝怎麼想的,別人不知,外界只看表象。
所以,魚朝恩依舊是魚朝恩,首屈一指權勢沖天的大太監頭子,內宮第一權監。誰不服,那就來試試看。
皇帝環視眾臣,淡淡道:“回紇太子葉護可在?”
葉護出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