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雖然如今不在大明宮內當差了,但他堪稱宮內所有太監的前輩,算是大唐第一內宦,知名度很高。
高力士喘息著走到近前,三名太監趕緊躬身施禮,給高力士讓路。其中一名四旬左右年紀的中年太監恭謹施禮道:“高郡王,奴婢鄭坤有禮了!”
高力士心頭一動,停下腳步來打量著這名太監,突然臉色一喜,認出了是昔年自己在宮內的舊人屬下,司禮監的執事鄭坤。
他心念一閃,卻也不知此人與魚朝恩有無牽扯,不敢輕易暴露真實心思,就笑了笑隨意試探道:“小鄭子?當年司禮監的鄭坤?”
鄭坤一喜,沒想到高高在上的高力士還能認得自己,就喜笑顏開地再次施禮道:“高郡王,奴婢正是當年司禮監的鄭坤!沒想到當年一別,高郡王風采依舊!”
皇帝和老皇帝在馬嵬坡分道揚鑣,宮內的太監們也自動分成了兩派,一派跟著老皇帝進入蜀中避難,一派則跟著皇帝遠赴靈武稱帝,另起爐灶。
高力士嘆了口氣:“雜家已經老朽不堪,談什麼風采依舊?!鄭坤,你不是在司禮監嗎,怎麼進了御膳房聽差?”
在宮內,司禮監算是實權部門,而御膳房頂多是個服務部門,兩者不可同日而語。鄭坤從司禮監管制淪落在御膳房當管事,足見他如今在宮內混得不是很好。
而只要混得不好,顯然就不受魚朝恩的待見。
鄭坤嘆息一聲:“高郡王,奴婢人微言輕,不為魚省監所喜,前月又莫名其妙捱了一頓板子,然後被髮配到御膳房聽差,不過,奴婢也知足了。高郡王,你這是要往何處?”
高力士笑了笑,“雜家要去面見陛下,傳太上皇的口諭。”
鄭坤哦了一聲,畢恭畢敬地繼續讓高力士行在前頭。
高力士慢吞吞走著,心念不斷閃爍。他有心想要讓鄭坤幫自己傳訊息出宮,但又擔心鄭坤其實是魚朝恩一夥,一旦觸怒魚朝恩,自己性命丟了也就罷了,可殃及太上皇,就大大不妙了。
但他的機會不多,一會見了皇帝,就要陪同皇帝去宣政院,太上皇的性命攸關,他不敢怠慢。
高力士拐進了麟德殿的宮門,給守門宿衛和太監看了自己的腰牌——其實他的這張面孔就是暢通無阻的通行證,所有人都認得他。
高力士走在雕樑畫柱的迴廊上,見左右無人就咬了咬牙,咬破手指從懷中掏出一面白色錦帕來,在其上匆匆寫了宣政院三個血字,然後用錦囊包好,又匆忙折返回來,在迴廊的盡頭攔住了鄭坤。
“鄭坤,雜家陪伴太上皇在宮內休養,這兩日沒機會出宮。雜家有點事要煩勞神策大將軍孔晟,麻煩你將這枚錦囊和雜家的腰牌帶出宮去,去長安候府當面交給孔晟,如何?”高力士的神色凝重,將錦囊交在鄭坤手裡,然後握了握鄭坤的手,故作長嘆一聲,轉身就走。
他其實是在賭博,他賭的是自己的威望和人品,以及鄭坤的心性。如果鄭坤看在他的面上,出宮去找上孔晟,以孔晟的權謀心機,一定能明白宮中發生了異變。而只要孔晟率軍進宮,皇帝和太上皇那就有救了。
可若是鄭坤是魚朝恩的人,那麼,此事必然被魚朝恩所知,引起其激烈的反彈,說不定會做出更瘋狂的事情來。至少,會殺了自己洩恨。
但高力士也沒有辦法。要讓他誆騙皇帝去附和魚朝恩等人的陰謀,他做不到。他雖然忠於老皇帝,卻也顧全大局,極有憂患意識,知道這種宮變極易誘發朝廷動盪,一個搞不好,皇帝和太上皇的安危都堪憂。而更重要的,現在的大唐王朝,經不起任何折騰了。宮變導致皇權交替,對於天下的戕害之大可想而知。
萬一被安慶緒和史思明的兩路叛軍抓住機會反攻,反敗為勝,大唐危矣。
一開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