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傳入了他的耳裡。
呼吸,既淺且緩,如果不仔細去聽,甚至會被忽略。
愣了下,他試探著慢慢抬起手,摸索著,重新握上沉睡中的女子的手腕。不同於他手心的一片冰涼,她的手腕溫熱而結實,而他憤懣的心,竟然在這一刻,奇異地,竟有了輕鬆愉悅的感覺。
不懂一點武功卻敢咬了他兩次,更是惡意讓他撞樹的小狡猾,在他這威脅恐嚇過她的鬼模鬼樣的人跟前依然睡得那麼香甜!真是個傻娃娃啊——
若是她年紀再少上那麼一些,說不定他會如師父收養他一般地,將她領養了——想一想,或許真的是個不錯的好主意呢——如果她再年幼一些的話。
微勾唇,他笑出聲。
依然從眼角淌著血淚的臉,在這一刻,妖媚得竟如同撲火而舞的絢爛夜蛾。
卻,無人得見。
第三章
連翹自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見過爹孃在講故事時說的那些山外人,對那些人嘛,總是不免有一點點的好奇。所以,當她在某一天撞到一個似鬼又非鬼的“山外人”之後,雖被嚇了一跳,但內心卻很激動的。
自她有記憶以來,她更是從來沒同除卻爹孃之外的任何人說過一句話,更沒有相處過呢!而自她獨自生活的這一年來,她除了喃喃自語,沒有和任何人交談過。
一個人的日子,雖然依然過得充實如舊,白日在山間林中打獵砍柴,到了夜晚便圍著熊熊篝火呼呼大睡,偶爾有什麼心裡話了,便跑到爹孃墓前嘰嘰喳喳上老半天。可是,自己的話語得不到別人的應和,不能如爹孃在時那般,她覺得有些寂寞。
所以,在遇到一個好不容易出現在自己視野裡的“人”之後,她是欣喜萬分的。
結果,連翹發現她做了一件極愚蠢的蠢事。
蠢事的最初,是她不該貪圖懶惰,如果在煮好山豬肉的當下便去祭拜爹孃,也就不會遇到這個鬼模鬼樣的山外人;蠢事的繼續,是她不該那麼膽大,如果當初她在瞧到這個一身血色破衣的人之後,不那麼興奮——以為自己終於見到了爹爹曾經講過的鬼故事中的鬼了——大大聲地喊了一句“鬼”,也就不會被這個真的有鬼心眼的人抓住了胳膊;蠢事的接下來,是她不該心太軟——就算是被逼迫被威脅也是一樣,如果她沒將這鬼心眼的山外人帶進自己的山洞,也就不會,也就不會——
“你吃夠了沒?!”好惱啊,好氣啊!她辛辛苦苦花了好大力氣才獵到的肥山豬,她自己都捨不得放開懷大吃的噴香的山豬肉,憑什麼他卻這麼不知臉紅地大啖?
眼紅地盯著這個依然從眼睛裡流著血水的鬼模鬼樣的人高高舉在手裡的肥山豬腿,她懊惱地衝著他的耳朵大喊:“你還給我啦!”
可惡啊,他不是眼睛看不見了嗎,怎麼知道她手中拿的是肥豬腿,而扔給他的卻只是一塊沒多少肉可啃的脊骨呢?!
“還給我啦!”用力地甩依舊被他緊抓住的右手,使勁地跳啊跳,卻無論她怎樣地踮起腳尖,還是不能將被搶走的肥豬腿搶回到自己的手中來。
“小氣鬼,誰叫你這麼會耍鬼心眼的?”哼笑了聲,披頭散髮的人故意大口啃下一塊肥嫩的山豬肉,側耳細聽攀在他胸口前又跳又叫的傻娃娃惱火地大喊大叫,“我還從沒吃過山豬肉呢,咦,怪好吃的嘛!”
“你還吃,你還吃!”
“我還沒吃飽當然還要吃啊。”得意地笑幾聲,似乎忘了自己的處境,雲遙竟在不自覺間恢復了少年郎逍遙隨性的性子,將手裡的山豬腿舉得高高的,“丫頭啊,你如果以後不這樣了,我就將它還你,如何?”
“我怎樣了?!”恨不得將他臉上的囂張笑意給丟到地上狠狠地踩上幾腳,連翹惱道,“我好心救了你性命不說,還讓你住進我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