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同車,顏如舜華。是僅榮一瞬,故謂之舜華。(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出自詩經·國風·鄭風《有女同車》,意為:和我同車而行的女子,有著木槿花盛開一般的容顏。動起來就像飛翔的鳥兒一樣輕盈靈活,身上佩戴著精美的寶玉。這位貴族美女,實在是美麗又端莊)
何為朝菌吶,莊子在《逍遙遊》中寫,“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一名大芝,朝生,見日則死,生命極短。
你瞧,木槿啊,朝開暮落,一日光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悵悵然出著神,慼慼然害著怕,就似個孤魂野鬼一般,忽聽有人問道,“小七,你怎麼敢啊!你糊塗啊!”
聲音不高,與她亦是十分相似。
怔怔然抬起眸子,見沈淑人紅腫著眼眶跪坐在她身前,嗚咽著問,“小七,公子是你要嫁的人啊!你怎麼能把他傷成這樣啊!”
小七淚如雨下,在這個赤月的平旦周身都打著寒戰。
沈淑人抱住了她,一張臉埋在她的頸窩哭著,“你就沒有想過,公子倘若有事,我們姐妹該怎麼辦啊!公子是我們的天,也是燕國的天,公子若有事,燕國就完了啊!”
小七沒有想那麼多,但她亦是心如刀刺啊!
她掉著眼淚,低低道,“姐姐,我不想殺他。”
沈淑人泫然望她,好一會兒才嘆了一聲,“傻小七,你真傻。”
也許是罷,許多人都說她傻。
大表哥說,槿娘也說,公子似乎也說過這樣的話吧?她不記得了,但就在平明時分的那個噩夢裡,她記得謝玉也說她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傻,只知道這些原本都不必由自己來承受。
可陰差陽錯的,好的,不好的,該受的,不該受的,全都受了。
沈淑人愀然嘆著,“你哪裡還有家啊!”
她也不知道楚宮到底算不算她的家,一個素未謀面的祖母和叔父,只因了有血脈聯絡,就算是她的家了嗎?
蘭臺之外,亦是腥風血雨,她不敢說。
但沈淑人沒有攔她,到底算是同意了吧?
那便算是吧,就算是吧。
小七兀自起了身,一個人怔怔地往外走去。
也不知究竟是因了天冷,還是心中棲惶害怕,人一到木廊,竟連連打起了寒顫來。
裴孝廉就在門外挎刀守著,見她出來,問她,“姑娘去哪兒?”
她不知道要去哪兒,但知道自己犯了弒殺公子的大罪,也犯了不能彌補的大錯,不該再留在這裡了。
小七沒有答他的話,行屍走肉一般往外走去。
但裴孝廉伸手攔住了她,他問,“公子傷成這樣,姑娘忍心走嗎?”
不忍啊。
不忍吶。
惘然立著,神思恍惚,見那斷開的繩釦仍舊在山桃枝頭,也不知立了有多久。
忽聽有寺人叫了一聲,“娘娘和公主來了!”
便見那雍容華貴的婦人與公主一前一後疾疾朝廊下走來,環佩叮咚,發出清脆又慌亂的聲響。
大周后輕易是不出宮的,也極少到蘭臺來,此時她來勢洶洶,一來便問,“吾兒怎樣了?”
裴孝廉忙恭敬稟來,“回娘娘,公子傷勢頗重......”
裴孝廉的話還沒有說完,小七半邊臉驟然一疼,繼而天旋地轉,那婦人已一巴掌將她扇在了地上,聲色俱厲地斥道,“魏國賤婢!”
這一巴掌將她扇得眼前發黑,金星團團飛迸,還不等她看清周遭,那婦人已疾聲命道,“拿去掖庭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