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聽了越發要哭。
三日後,阿寶兩個如同待宰的豬羊一般被拉到周家祠堂,與一排豬頭公雞等供品排成一排。祠堂就修在周家祖墳邊上,周家祖墳就在此處別莊山上的半山腰內。阿寶早就隱隱約約猜到自己要被殺了祭祖。兩家的仇,斷不是去祠堂內拜上兩拜,說一句“我錯了,望見諒“便能了事的。
今日一見,果然不錯。
祠堂想是新修建的,寬敞明亮,滿房間都是新鮮木頭的清香。一群衣著鮮亮的僕從忙著擺放香爐,安置供品,又依次退下,僅留下兩個中年僕從垂頭侍立在側。阿寶想到同樣為人子女,姓周的可以報仇雪恨,功成名就,自己卻只能作為人家祭祖的供品任人宰割,不由得又是一陣悲從心來,嚶嚶哭個不住。
哭了許久,才見錦延隻身一人慢慢踱進祠堂。他今日身著廣袖大氅,山中風大,將他衣袖吹得獵獵作響,整個人看上去猶如將要羽化的謫仙。
桑果被面前香案上的豬頭半閉著的眼睛瞪了許久,見錦延一進來,簌簌抖了兩抖,便往蒲團上一栽,已然暈死過去。
阿寶想,罷了罷了,他的爹爹也算是為國為民而死,原是個大大的忠臣。我便是祭了他,也不算冤枉。如此一想,反而心中安定了些。
錦延進來便也提衣跪下,默然不語。侍立在側的僕從便忙取出三炷香,想是為了便以點燃,就將香頭往下,再用火摺子去點,檀香點著時,卻有一簇極大明火,一瞬便將半截香燎了個透黑。那僕從忙又伸嘴“噗”地一聲,將火吹滅,將要奉與錦延時,阿寶輕笑了一聲。
笑聲雖小,錦延卻聽個分明,他正垂頭閉目,心中想起當年父母兄長冤死的情形,正自萬分悲痛,忽聽這罪女發狂,不由得怒上心頭,額頭青筋跳個不住。長長呼一口氣,伸手摸到靴內匕首,才緩緩轉頭問她:“何事發笑?”
阿寶想到自己臨終之前還有機會羞辱他一番,心中得意,笑意更深,道:“人道將軍出身世家,今日一見,行事卻如同那些驟然發跡、一夜暴富之人一般,不過爾爾,可見人言不可全信,因此心中覺得好笑,自然就要笑了。”
錦延咬牙問她:“哦?那我倒要請教請教,我何事像驟然發跡、一夜暴富之人了?”
阿寶環顧四周,指指十二成新的祠堂並擦得錚亮的香案桌椅等道:“此其一。”
他家當初被抄,祖墳無人看管,荒草橫生,祠堂也早已倒塌。他如今功成名就,拜相封侯,第一件事便是重建祠堂,修葺祖墳。祠堂建好距今不過才一月有餘,自然是全新的。他便只當她是為求活命,無話找話,拖延時間而已。
阿寶又指著上香的僕從道:“祭祖這等大事,挑選的的家下人等應當是知禮穩重的,可你這僕從,點香時手勢不對不去說,有明火時卻用嘴去吹。古人說吹出的口氣會帶有體內穢氣,因此上香時用嘴去吹滅明火是為大不敬,乃大忌。你家中年長穩定知禮的僕從是這個樣子,其餘的可想而知。由僕及主,可見你——”
點香的僕從起初還好奇她會說出什麼,因此伸耳聽她細說。及至聽到她這一番道理說出口後,不由得勃然變色,正要說話為自己辯解之時,卻忽見錦延手一揚,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便猛地飛過來。那僕從將手中燃著的香往地上一丟,就地一滾,竟輕巧躲過匕首。另一個僕從早已從褲腰裡摸出一把彎刀,也不發一言,直往錦延身上砍來。那兩個僕從手中都有傢伙,錦延卻是赤手空拳,一時間也近不了那兩個人的身。
阿寶目瞪口呆,她只見錦延手一揚,三個人便戰到了一處。她心想總歸自己先保住小命再說,萬一被誤傷到,只怕要死的不明不白了。便悄悄掀起香案下的布幔,鑽了進去,又拉著桑果的腿,將她也半拉半拖到香案下躲好。外頭的三人不過才過了三五招,阿寶在香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