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加明顯。
諾曼背對臺下眾人,閉著眼睛,腦袋微微側著,半傾斜著面對自己面前的樂團,彷彿在傾聽他們的聲音一樣。同時,他的雙手在面前像是得了癲癇一樣莫名其妙地緩緩綻放著。
“想要成為一名出色的指揮,技法是基礎,感情是重點。你要進入到你的作品當中,體會著這首作品的情緒並用你自己的方式詮釋出來……”
這是特里斯坦對他說的。
這麼好的表演場所可是很難得的,諾曼不想錯過,希望能一次錄製成功,所以他在按照特里斯坦說的那樣把自己沉浸進去,體會著這首作品的情緒。
這首《勝利》是諾曼曾經用他右眼聽到過的那首恢宏的曲子,是聖殿騎士團向他說明背景音樂的重要性時給他放的,也是他印象最深的一首。
在諾曼一開始的理解中,他只記得這是一首氣勢磅礴宏偉大氣的作品,但是隨著他聽的次數的增加、隨著他親身把這首作品放到現實中和藝術團的成員進行排練,在一次次的過程中他體會到了越來越多作品中的情緒。
而現在,在這個臺上,他體會到了更多。
因為一號音樂廳的結構特殊性,他現在所聽到的聲音細節比他過往很多次排練時聽到的都要清晰得多,很多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也被放大進了他的耳朵裡。
他聽到了生命的渺小。
希拉瑞麗的小提琴聲倔強地大廳中盪漾,其他的音色雖然也有,但只是把她的琴聲襯托得更加突出。
渺小,卻又倔強,堅忍不拔。
沒錯,就是這種情緒!
沒有什麼東西生來宏偉,生命都是從最小的一點開始的,而生命的絢爛之處,正在於這種一路向前直至偉大的過程,這才是最能感動人心的東西!
諾曼竟是在自己的指揮過程中,用現場反饋的東西加深了自己對於曲子的理解,同時又再反過來用這種理解去引導現場。
他的雙手在身體前方揮舞著,指引著他的首席往前進,但是加入的音色越來越多,他們面對的風雨越來越大,可是他的首席面對風雨越發的堅韌,不斷向前。
這種衝突的意境和新奇的技法可謂是既有表又有裡,搭配得堪稱完美,現場又都是識貨的人,很快就全都進入了曲子的意境當中,一顆心兒隨著琴聲衝破層層阻礙、盤旋著往上升。
突然,諾曼身體一顫。
第一場風暴來了。
他右手的指揮棒往前一點,定音鼓猛地發出“通”的一聲,加入了進來。
現場所有人的心都是猛地一跳。
在音樂所構造的世界中,海上正有一場大暴雨在興起,他們是空中的海鷗,在漸起的暴雨中翱翔,和劇烈的海風、和衝突的海浪做著殊死的搏鬥,每次都是險之又險地逃過一劫。
而突然,打雷了。
轟隆隆的雷聲連綿不斷,顫人心扉,白色的電蛇在烏黑濃密的雲層中游蕩,時不時地從天上劈下,一道道刺目的閃電將天空和海面貫穿,他們就在這閃電中翱翔,一次次地和具有無比威能的大自然做著殊死的搏鬥。
諾曼的身體動作也加劇了起來,指引著一部分的管樂組慢慢加入進來,把現場細節更加豐富起來。
除了樂團的演奏外,現場再沒有一點聲音。
臺下的評委們全都靜坐如雞,伸長了脖子,痴痴地看著臺上,更多的則是把眼睛閉了上去他們不想把感官浪費在沒有用的地方,最好能把除了耳朵之外的所有感官都關上,專心致志地來欣賞這首曲子!
坐在德爾維克面前的那兩位評委都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臺上。
他們萬萬沒有料到,這個被他們視作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表演,竟然會是這樣偉大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