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母女,直到見面也沒說一句軟話,哪怕兩個人心中再是翻江倒海,嘴上也是不依不饒的樣子。
李秋君去病房外打水的時候,劉佳佳追了出來,一臉的感激:“秋君,謝謝你。”
“你這就見外了啊,我幫把手不是很正常的嗎?”李秋君小聲地說:“更何況,跑腿的活都讓一輝去幹的,反正他最近休假,閒得慌。”
劉佳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說;“感覺他這人應該還不錯吧,只是秋君,你真的想好和他在一起了呀?我總覺得他配不上你。”
李秋君噗呲一聲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總覺得自己的閨蜜就是全天下最棒的。可是我真的棒嗎?其實不是這麼回事啊……我就一個輪換工,家庭條件也不太好,我也得有自知之明不是?”
劉佳佳小聲地說:“我真的覺得你哪裡都好,就是有時候……不太自信。”
說出這句話時,劉佳佳心口一疼,何止是李秋君呢,她自己現在也不自信……就算不是母親的病,自己在北京也未必待得下去啊。
李秋君並沒否認這一點,她覺得每個人的出身就是一種烙印吧。這種烙印跟隨著自己,直到有更強大的痕跡來覆蓋它們。
如同工廠裡的老師傅,他們粗糙的手掌間,每一根指紋裡都散發著渾重的機油味,常年無法散去。
他們的烙印便是如此,從初使的那一個變成了更深刻的那一個。
可能時間久了,她也會和他們一樣,會慢慢揮別從前的影子,融入到這片土地之中,逐漸變得和他們一樣,而這些都是未知。
“佳佳,單位的事你不用擔心,你爸媽已經為你請好事假了,你休息夠了,還能回去上班的。”李秋君關了水籠頭,塞回木頭塞子:“阿姨的檢查報告還有兩份沒出來,醫生說,下週一應該就能確定手術方案。”
劉佳佳無力地點了點頭:“秋君,我心裡好害怕,做那種手術一定好危險……”
“不怕,阿姨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沒事的。”李秋君安慰她:“而且,我會陪著你的。”
劉佳佳低垂著頭,眼淚開始唰唰地往下掉,到了醫院後,她一直繃著,這一會兒,再也忍不住了……
此後的幾天,李秋君每天都會來,偶爾還會提了羅菊姐煲的湯。呂一輝偶爾會跟她一起,但是他性格相對內向,坐在一旁彷彿是個透明人。
另外一個時常會出現的人,就是之前幫劉佳佳趕走孟彪的程海波。一開始,他是自告奮勇幫著劉佳佳提之前單位發的年貨來,知道了她媽媽住院的事後,前來探望過,也幫著跑了幾次腿。
程海波對劉佳佳的事情感同身受,他們的經歷相似,都是獨生子女家庭,父母都是雙職工,也都是從小在渡口長大的,也是差了兩屆的校友。
細聊下來,劉佳佳的母親才知道程海波的母親和自己是一年來的渡口,兩人都是知青返城分配到這裡的,年紀也差不多。所以對他分外親切起來。
程海波脾氣很好,每次來都會陪劉佳佳聊上幾句,也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我以前總覺得我還小,我還是個孩子。昨天我看見我爸有好多白頭髮了,我媽病了也更老了,那種感覺好難受……”劉佳佳感嘆道。
程海波安慰道:“人總會經歷這些事情的,或早或晚。遇到了,我們也要堅強地挺過去。”
很快,劉母的檢查報告全部出來了,可喜的是雖然是子宮癌,但發現得早,目前只是早中期,適宜做手術,切割掉子宮,就能阻斷癌細胞,但是這種大型的手術也是有風險的。
手術時間就定在5月底,也是渡口市最為炎熱的時節,病房的風扇壞了,程海波專門從家中帶來了冷風機。李秋君每次來,也會盡量帶一些解暑的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