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漸行漸遠,極目盡處才看到燈火之外黑暗的顏色。她垂下了矜首,低聲說:“我要走了。”
“我知道。”阿古還是笑著。
白素貞驀然抬起頭,臉上掛著甜美的笑靨:“我要當個行腳郎中,你不是說那些偏遠的地方還不太好嗎,他們一定需要救命的郎中。我就去那些地方,等著看你把人間界變成最美的。”她給了阿古一個擁抱,銀白色的長蛇蜿蜒飄進了燈的河流中,逐漸看不見了。
“喵,”喵帝嗚嗚叫著。
“別說了,她不會搶銀行的,你也不許搶。”阿古踢了它一腳。
喵帝連忙跳開,不滿地豎起鬍子,“喵知道她不會搶銀行,她帶了好多金子,地仙界的。。。喵是想說,你沒告訴她咱們國家不許無證行醫嗎?”
。。。。。。。。
地仙界已經亂成一團,一個附屬國的使館被滅,往哪裡說也是捅破天的事情。事實上長安城內的那些大佬知道這件事情,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一個五品的裨將竟然是無垢金身級別的修士,還有6個同級別的強者追隨——按道理講,五品裨將鐵定是沒本事做出來這種事情的。
文淵閣在長安的中心,與皇宮相鄰,或者說就是嵌在皇宮邊緣的。相鄰的牆壁有進出的大門,恰好正對著,方便地位崇高的大學士出入。
此時一個個寬袍大袖的文人湧進大門,經過十三道雕花砌玉的長廊之後,聚集在最中心的大殿中。大殿正中有一座寬大的黃花木座椅,兩邊擺著四個席位,更往兩側的,是兩排十八個稍小一點的座椅。李正風抓著一本嶄新的書籍,忐忑不安地坐在十八個座椅中比較靠前的一個。
此時文淵閣的十八大學士全部到齊,可上邊四席只來了一個,最中央的寬大座椅一直沒人出現。他眨了眨眼睛,把書本死死地塞進了懷裡。
“這次的事情我來處理。”四席中出現的那個是個耄耋老者,年過古稀的樣子,五短身材馱著背,身上穿了一件怎麼看也不相稱的粗布短褂,腳上穿的也是一雙布鞋。知道的尊他是文淵閣正二品學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的老農出來遛彎了呢。
“怎麼是您來處理?”
“這怎麼可以!東瀛國大使館被滅,這可是有損國體的事情。”
“我大唐以仁對外,必須嚴肅處理這件事情,難道學林宿老他老人家都不出面嗎?這怎麼可以?”
大學士們急紅了臉。
噼啪啪,大殿的三十六盞長明燈的火苗閃爍起來,燈芯在火焰中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好像垂死的野獸在劇烈掙扎,但不管怎麼做火苗還是在風中熄滅了,燃燒千年不滅的鯨油完全失去了應有的效果,閃出最後的一絲火光就寂靜了下去。
整個大殿一片昏暗,只剩下老人的眼睛灼出翠綠色的火焰,像是墳地幽森的鬼,又像是餓了十幾天的白狼。十八大學士全都屏住了呼吸,他們忽然想起眼前的老人是誰——曾經的當朝大儒,卻在關鍵的時刻改修法道。要不是走錯了這一步,最上方的位置。。。
他們看了眼最中間的黃花木座椅,古樸、莊重,象徵儒家最崇高的一人。要是歐陽休不改修法道,否認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觀點,怕是,不,是一定,在這個位置上的人一定是他!
儒家改修法道,等於是武者的棄功重修,除了輩分以外,論天資、論才智,學林宿老他老人家都承認自己比不上他。
哪怕儒道廢掉了,哪怕他現在是外儒內法,整個大唐也沒人敢否認他,他依然能坐上儒家最尊貴的四席之一。這就是歐陽鎮海,正是歐陽休!
耄耋老人咳嗽了一聲,三十六盞長明燈又自己亮了起來,他的背還是駝的,穿得還是一副鄉下老農的樣子,但沒人敢再輕視他。只是稍微一個動作,世人就想起了他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