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城頭上非常寂靜,每隔不遠就有一處火篝,一個個凍的瑟瑟發抖的清兵在那站立著。寒冷的冬夜,可不是一般的難熬!
突然發動的紅巾軍已經拿下了團山打到了黃茅關,所以南門那裡集結了不少清兵,城頭上的火篝也餘外三門密集。
不遠的黃茅關外,多有火光升騰,天空映成了一片紅紫,不時地隆隆炮聲還會傳來,就像是夏天的悶雷一樣在天際滾動。但是竹山城裡的居民百姓們都得不到戰事的真實情況,不知道竹山城外最後一道關口的情形究竟如何。
自從梁綱入鄖陽以來,半年中,他手下的人馬已經五次逼近竹山縣城,三次直接打到了城下。所以儘管城外炮聲隆隆,火光沖天,城內的兵馬也全部戒嚴,上街巡邏,禁止宵行,但是各處的深宅大院中仍然過著huā天酒地的生活。
只有那些離縣衙較近的府第,為著怕萬一被知縣劉大成和軍中的高官瞧在眼中煩了心,這才有所收斂。反正他們很有少人去留心城外的戰事,炮聲和火光更沒人去注意一下。梁綱不見得就能打下縣城來,自己最多是出點錢勞勞軍罷了,之前那幾次不就是如此麼。
剿匪,剿匪,說得他孃的倒好聽,可實際上卻是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跑圈圈。在大山裡面被遛狗似的帶著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是昏頭轉向的,直等人家打到了縣城城下,他們才再巴巴的往回急趕……
一次兩次的失望不礙事,可五次六次的失望就沒人心了。現在城中的這些大戶們的失望都已經變成絕望了。
隨你們怎麼打去,只要不礙我的事就行。紅巾軍軍紀嚴明,從不胡搶亂殺,鄖南亂攪了這麼多天也不見他們在外面的生意損失多大,所以就隨他們去鬧吧。即便是最終破開了城,只要自己乖乖的老實呆在家中不去插手,也不會遭太大的禍。
不看現在整個鄖南的富家大戶都在做好人麼?單是一個竹山縣城內施捨的粥棚就有十幾二十多家,那每一個粥棚後面都站著一戶人家,而等到必要時候這些‘善事’就是那保命的本錢。
梁綱的‘量刑’標準早已經傳遍整個鄖南了。
鄖陽府的災民和乞丐本來就多,大冬天的梁綱也不消停,這兩天來又從城外逃進來幾萬百姓。他們倒不是被紅巾軍逼的沒處容身,而是怕紅巾軍走後等清軍過來時遭殃。
殺良冒功的手段在清軍中可是層出不窮的。
現在這些人很多都是睡在街道兩旁的屋簷底下,城內的大戶和衙門能夠在白天給他們提供粥飯,卻不能在晚上也照顧他們睡覺的地方。待在這寒風中,為著不在夜裡被凍死,許多人一家一家的都擠做了一堆。在刺骨的寒風中顫抖著,呻吟著,抱怨著,嘆息著……
情景悽然,但在綠營巡邏兵丁走近的時候,他們卻要全部忍耐著不敢發出一聲吭聲。從上月昨天戒嚴開始,城中已經病死、凍死了上百的難民。其中多是老年人和兒童。
今夜寒風吹刮的強勁,像是刀子似的劃人臉,特別的冷,也不知道明天早晨又會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屍體被抬進到亂墳崗中?
曾攀桂正在喝著熱湯,這是他晚上的宵夜。從進軍北上以來他日子就沒好過過,心裡明白梁綱難纏,可為了頭上的烏紗帽他也只得拼命掙扎。年過五旬的他本來還顯得略是年輕,如同四十四五的人一樣,可現在,多日來的心情憂鬱,使他原來豐肥的兩頰全都消瘦了下去。如今在幾盞明燈下顯得是那樣的蒼白和憔悴,眼角上也顯lù出了幾道深深的魚尾紋,眼窩是愈發的發暗。
凌晨被驚醒後,他一直就沒再補點覺,無時無刻不在關乎著前方的戰事。
昨夜團山被紅巾軍趁夜偷襲,梁綱一戰而克,陣斬了宜昌鎮的一個遊擊將軍,其部下的一千綠營兵被打掉了一半。到天亮被清軍收攏時,曾攀桂到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