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春節過後,定國鎮都會迎來一年一度的藥材大集,來自全國的醫者、採藥人、藥材商齊聚。當歸帶著炫耀以及對阿依無知的鄙視,頗為自豪地對她講,藥市每年必須要在百仁堂帶領眾人祭拜過藥王後,才能宣佈開市。
開市的第一天,秦泊南要前往藥王廟上香祭拜。
“姑娘家是進不去藥王廟的。”他笑說,阻止了阿依想跟的念頭。
二月初二,吉時,藥王廟舉行過隆重的祭拜儀式後,鳴鑼三聲,有人響亮地高呼一聲“開市”,整個定國鎮彷彿一下子沸騰起來。
阿依與剩下的人一同外出,前往鎮中心,因為之前秦泊南讓年齡相仿的當歸多照應她,畢竟這種場合年長男子太多,所以此刻當歸正不甘不願地走在最後陪著她。
阿依對女子不能進入藥王廟參加祭典雖然明白,也能接受,畢竟很多地方都講究男尊女卑,可她心裡總有那麼點彆扭,感覺像是被排斥了。
“當歸,為什麼女子不能進藥王廟,既然藥王是大夫的祖師爺,難道就沒有女大夫嗎,女大夫也不能進藥王廟?”
當歸看了她一眼,寫滿不高興的臉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自然有女大夫,但女大夫不能稱其為‘大夫’或‘郎中’,即使醫術再高,也只能給女人看病,人們管她們叫‘醫婆’。”
第十九章 辨藥
“醫婆?”阿依覺得這個稱呼實在難聽,無論年紀大小一律稱為“婆”,其中是否多少帶了些羞辱和蔑視?
也是了,女孩家拋頭露面必是由於貧困,因為貧困賣身為奴還容易被人接受,但作為大夫要經常接觸陌生人,這有悖女子安分貞靜的美德,定會被許多人嘲笑鄙視。
“哼,反正都是那些死板又頑固的老頭子擅自規定的,像芳憐姐身為女子卻行醫,我就從來沒有瞧不起過,芳憐姐醫術雖不及紫蘇師叔,卻絕不比其他大夫差,可有些人就是可惡,總拿她的女子身份做文章!”當歸的內心彷彿被觸動了某個開關,眼含不平與崇慕,將許多不滿一股腦兒地吐露出來。
“那是女醫嗎?”
“是帝都最有名氣的醫婆,也是紫蘇師叔的親妹妹,她和紫蘇師叔都是師承東家,可不知為什麼,最後東家只收了紫蘇師叔為弟子,卻沒有收芳憐姐。”
“我一直想問,紫蘇公子真的是先生的徒弟嗎,他們看起來明明一般大。”
“哈?”當歸聞言差點絕倒,見她的表情確是這麼想的,嘴角狂顫,努力忍耐才沒笑出聲來,摸著下巴彎著眉眼道,“也是啦,該怎麼說呢,紫蘇師叔成天板著臉像小老頭,眉心都皺出溝來了,任誰知道他還沒滿十八歲都會大吃一驚。東家卻十年如一日一直都是現在的模樣,根本看不出快三十了。你看,我明明是東家徒弟的徒弟,他卻不許我叫他‘師祖’,連孫老爺子都說他實在太隨性。”
“先生快三十了?!”阿依驚愕,瞠大眼眸,表情寫滿了不可置信,她一直以為秦泊南和紫蘇年齡相仿,也就二十出頭。
“聽說紫蘇師叔八歲拜東家為師,當時東家剛剛弱冠,已經是帝都首屈一指的名醫,也是百仁堂最年輕的東家。東家五歲起就跟著祖父老老東家行醫,十二歲自立招牌,連老老東家都說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醫學天才。十七歲時他治好了當時還是太子殿下的當今皇上的固疾,那可是連御醫都沒治好的疑難病症。上一任東家,也是東家的父親不喜醫術,百仁堂曾衰頹過好一陣,後來因為治好了當今皇上,百仁堂才重新振起招牌。”
“聽起來好像很了不起呢。”
“當然了不起!”當歸滿腹自豪地高聲道,“大齊國十八個省五百多個城鎮,百仁堂共有八十二家分號四十五座藥園,御醫院一半御醫師承百仁堂,說是天下第一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