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上山,越走越荒僻,轉過四個山坳,來到一座小小的古廟前,廟門上寫著‘拈花寺’三字。佛教是大理國教。大理京城內外,大寺數十,小廟以百計,這座‘拈花寺’地處偏僻,無甚香火,即是世居大理之人,多半也不知曉。
保定帝站在寺前,默祝片刻,然後上前,在寺門上輕叩三下。過得半晌,寺門推開,走出一名小沙彌來,合什問道:“尊客光降,有何貴幹?”保定帝道:“相煩通報黃眉大師,便道故人段正明求見。”小沙彌道:“請進。”轉身肅客。保定帝舉步入寺,只聽得叮叮兩聲清磬,悠悠從後院傳出,霎時之間,只感遍體清涼,意靜神閒。
他踏實著寺院中落葉,走向後院。小沙彌道:“尊客請在此稍候,我去稟報師父。”保定帝道:“是。”負手站在庭中,眼見庭中一株公孫樹上一片黃葉緩緩飛落。他一生極少有如此站在門外等候別人的時刻,但一到這拈花寺中,俗念盡消,渾然忘了自己天南為帝。
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笑道:“段,賢弟,你心中有何難題?”保定帝回過頭來,只見一個滿臉皺紋、身形高大的老僧從小舍中推門出來。這老僧兩道焦黃長眉,眉尾下垂,正是黃眉和尚。
保定帝雙手拱了拱,道:“打擾大師清修了。”黃眉和尚微笑道:“請進。”保定帝跨步走進小舍,見兩個中年和尚躬身行禮。保定帝知是黃眉和尚的弟子,當下舉手還禮,在西首一個蒲團上盤膝坐下,待黃眉和尚在東首的蒲團坐定,便道:“我有個侄兒段譽,他七歲之時,我曾抱來聽師兄講經。”黃眉僧微笑道:“此子頗有有悟性,好孩子,好孩子!”保定帝道:“他受了佛法點化,生性慈悲,不肯學武,以免殺生。”黃眉僧道:“不會武功,也能殺人。會了武功,也未必殺人。”
保定帝道:“是!”於是將段譽如何堅決不肯學武、私逃出門,如何結識木婉清,如何被服號稱‘天下第一惡人’的延慶太子辦在石室之中,源源本本的說了。黃眉僧微笑傾聽,不插一言。兩名弟子在他身後垂手侍立,更邊臉上的肌肉也不牽動半點。
待保定帝說完,黃眉僧緩緩道:“這位延慶太子既是你堂兄,你自己固不便和他卻手,就是派遣下屬前去強行救人,也是不妥。”保定帝道:“師兄明鑑。”黃眉僧道:“天龍寺中的高僧大德,武功固有高於賢弟的,但他們皆系出段氏,不便參與本族內爭,偏袒賢弟。因此也不能向天龍寺求助。”保定帝道:“正是。”
黃眉僧點點頭,緩緩伸出中指,向保定帝胸前點去。保定帝微微一笑,伸出食指,對準他的中指一戳,兩人都身形一幌,便即必指。黃眉僧道:“段賢弟,我的金剛指力可不能勝你的一陽指啊。”保定帝道:“師兄大智大慧,不必以指力取勝。”黃眉僧低頭不語。
保定帝站起來,說道:“五年之前,師兄命我免了大理百姓的鹽稅,一來國用示足,二來小弟意欲待吾弟正淳接位,再行此項仁政,以便庶民歸德吾弟。但明天一早,小弟就頒令廢除鹽稅。”
黃眉僧站起身來,躬身下拜,恭恭敬敬的道:“賢弟造福萬民,老僧感德不盡。”
保定帝下拜會還禮,不再說話,飄然出寺。
保定帝回到宮中,即命內監宣巴司空前來,告以廢除鹽稅之事。巴天石躬身謝恩,說道:“皇上鴻恩,實是庶民之福。”保定帝道:“宮中一切用度,儘量裁減撙節。你去和華司徒、範司馬二人商議商議,瞧有什麼地方好省的。”巴天石答應了,辭出宮去。
巴天石當下去約了司待華赫艮,一齊來到司馬範驊府中,告以廢除鹽稅。至於段譽被擄一節,巴天石已先行對華範二人說過。
範驊沉吟道:“針南世子落入奸人之手,皇上下旨免除鹽稅,想必是意欲邀天之憐,令鎮南世子得以無恙歸來。咱們不能分君父之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