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棟坐在我的對面陪我小酌,他也抬眼望了望夜空,輕聲說道:“不錯,正是適合夜行人的好天氣。”
兩人相視一笑,舉杯遙遙一碰。
窗外大風起處,吹的地上的凋葉裟裟作響,隨風起舞。
這樣的大風想必能遮掩不少痕跡和動靜吧
張之棟突然眉毛一聳,長身而起,刷地掠到窗邊。
窗格微微一響,我眼前突然一花,一個青袍老人已經坐在桌前自斟自飲。端器七彩琉璃杯,杯子在夜明珠的輝映下晶瑩剔透,流光閃動,美麗不可方物。
東明峰笑著上下打量張之棟:“青雲客名不虛傳,竟然能聽到我的足音。”
張之棟恭恭敬敬得一揖禮:“前輩謬讚了,若非前輩故意讓在下聽到,在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察覺到前輩蹤跡的。”
東明峰伸手一撫長鬚,軒眉而笑。
我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為他添上酒:“東師傅,還有一位師兄呢?”
張之棟飛快地瞄我一眼,顯然是對我沒有告訴他此前已經見過東明峰的事有些不滿。不過他的好處就是絕不會在不該說話的場合打斷我。
東明峰冷哼道:“他引狗去了。哼,西門風以為伏下幾隻狗就能逮著我嗎?也太小瞧我東明峰了。”
我賠笑道:“那是他自以為是,東師傅自然是不放在眼裡的。”
東明峰卻板了臉:“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既而又嘆了一口氣:“長江後浪推前浪,我老啦!”言下頗有滄桑之感。
我怔了怔,只好不作聲,一個勁地給他添酒。
“好酒啊!”東明峰酒到杯乾,那架勢彷彿不是在品葡萄美酒。而是在喝燒刀子,簡直是流水般倒將進去的。
屋外彷彿起了些騷動,屋裡的三人卻都聽而不聞。過了一會,騷動漸息。
東明峰長嘆著打量屋子:“這麼豪奢舒適地房間,西門納雪待十二小姐不薄哪!”
我嫣然而笑:“子非魚。安知魚之憂也?”這裡借了莊子的話巧妙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東明峰霍然抬頭望住我,雙目如寒芒,森冷之意勝似大雪霜飛。我全身上下頓時猶如澆了一桶冰水,寒意徹骨。
“身為西門家族的主母,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睥睨天下地權勢,你還不滿足嗎?”
“想要擁有這些,我只有一個選擇——永遠放棄如言。徹底站到西門家族的立場上來。東師傅。你是如言的師傅,難道你也希望我永遠忘卻如言的深仇大恨嗎?”我伸手把七彩琉璃杯擱在桌上,杯子敲出清脆的單音。在靜寂的空間中一波波蔓開。
東明峰眼神剎那有些渾濁,幽暗地讓人不忍卒視。“如言生前最重視的便是你,曾經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起過你,我想他最大地願望便是你能好好地生活下去吧。”
“東師傅,那麼請你告訴我,你會原諒西門氏人對如言、對你所做地一切嗎?”我提高了聲音大聲問道。
覆巢之下焉有安卵,只要東明峰和西門族人的死結一天不解開,我就要在這裡面做個夾心餅,這個道理東明峰不會不明白。
命運早就讓我別無選擇。
東明峰神色黯然。他有何嘗不明白我的處境呢。
“人生不能復生。如言已逝,你好好保重吧。”長嘆一聲。長身而起,似欲要走。
“東師傅這便要走了?”我略提高了聲音叫道。
他頓住身子,背對著我道:“我只是來看如言最後一面,如今心願已了,不走更待如何?”
人影一閃,已至窗邊。張之棟卻適時地往前一踏,恰恰遮住了大半扇窗。
我“卟嗵”一聲重重跪下,張之棟吃驚地張大了眼,不忍心地轉過頭去。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