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走別的路。國籍變來變去,到底是什麼折騰了自己的命運呢?寫歷史小說《甲午戰爭》也是要探究這個問題。199o年陳舜臣加入日本國籍。關於臺灣,他寫道:“也聽到有人說還是日本統治時代好些,其實並不是那樣的。那是另一回事,因為日本統治云云,怎麼說也是被外國控制。這種屈辱,朝鮮人也是有同樣感覺吧。”
作為歷史小說家,陳舜臣名震四地(日本、臺灣、韓國、大6),而走上文壇之初,叫響的是推理小說。那是1961年。幫父親經商十多年,用漢文寫商業尺牘,但安能久事這種筆硯間乎,於是寫小說。任何小說都含有推理要素,從日本小說史來看,今後受歡迎的,非推理小說莫屬,這麼一想,便創作了推理小說《枯草根》。陳舜臣上大學時,英語教材是柯南·道爾,幾乎耽讀了福爾摩斯的全部探案,這應該是他與推理的宿緣。寫《枯草根》那年36歲(生於1924年)。他當初曾想用筆名,叫“計三十六”——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放棄學者夢,他曾回臺灣謀生三年,經歷了這樣一件事:和幾位朋友聚議開書店,其中兩人不幸被國民黨槍殺,有一人溜之大吉,後來當上了總統,李登輝是也。陳舜臣笑著回顧:假如我留在臺灣,也會被逮住殺掉,因為不善於逃之夭夭。
1963年,還只是初出茅廬,聽說給他的稿費僅抵所謂中堅作家的三分之一,勃然變色,拒不應約,可見那敦厚可親的相貌之下有一架傲骨。在一切向錢看的當今,他仍信奉作家為認可自己價值的人而寫,絕不媚俗,違心讓出版商給包裝成摩登女郎。
陳舜臣的歷史小說讀來很有趣,他說過:“歷史小說多半不就是作者依據史料的推理和虛構的混血兒嗎?也許是亂說,但我完全覺得歷史小說也包括在廣義的推理小說裡。”又說:“歷史時代要靠資料及其他來把握,而把握的方法終歸不外乎推理。”有意識地把歷史題材與推理手法結合起來,既是歷史小說,又是推理小說,具有兩種可讀性,恐怕日本小說界無有出其右者。
寫歷史小說需要正確的史觀與豐富的知識。陳舜臣也寫歷史通俗讀物,如《中國通史》,但小說是小說,史實是史實,他一向嚴加區別,不像某些學者取悅於大眾,故意把故事與史實攪在一起,蒙人賣錢。司馬遼太郎的史觀被稱作“司馬史觀”,他死後更被人張揚,陳舜臣也自有史觀,可惜日本還沒人歸納,可能這件事需要中國的研究者來做,而且更勝任也說不定。陳舜臣的《小說十八史略》開篇寫道:“人,唯其人,一貫追究人,這是自古以來的中國人的史觀。”這是他給中國人總結的史觀,大概也就是他本人的基本史觀。
作為同學、同行加摯友,司馬遼太郎這樣說他:“陳舜臣這個人,存在就是個奇蹟。首先,瞭解、熱愛日本,甚至對於其缺點或過失也是用堪稱印度式慈悲的眼光來看待。而且,他對中國的熱愛有養育草木的陽光一般的溫暖。再加上略微脫離了中國近現代的現場。在神戶過日常生活,也成為產生他觀察與思考的多重性的一個要素。對中國的愛與對神戶的愛竟不乖離,合而為一,真教人驚奇。”
陳舜臣很想寫王玄策,“歷史當然由勝利者來寫,而且多是從正統的立場加以選擇。例如王玄策三度出使印度,打仗也獲勝,卻可能因為他身份過低,新舊兩唐書都沒有立傳,而且著述也幾乎都失傳了。我也有拯救這種人的心情。”後來執弟子禮的小說家田中芳樹不負厚望,創作《天竺熱風錄》為王玄策樹碑立傳,想來陳舜臣聊可釋懷。
青春夢未了,陳舜臣自學波斯文,嘗試翻譯,當年躲在防空洞裡也不釋手,2oo4年終於出版了omar ;khayyam的《魯拜集》。郭沫若曾漢譯《魯拜集》,說“讀者可在這些詩裡面,看出我國的李太白的面目來”。
小說家陳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