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衣出門迎接,很正式的一一握手,最後拍拍吳正聰的肩膀。“老哥,你辛苦,牲口牽回去吧!回吧,就不留你吃飯啦。”說罷招招手。
吳正聰被村長的這番話語和操作弄呆了,按說他怎麼也得叫他坐下喝口水的,牲口還得吃口草呢。
“王八蛋!誰再給你幫忙誰是王八蛋他孫子!”
吳正聰氣呼呼的獨自走在山道上,此時太陽已經偏西,重重山峰邊緣上映出淡淡霞紅,山坡上勞作的人也是丁丁點點,快到吳家村的時候,溪水之聲在安靜的樹林間清脆作響。
他走一段,直覺得飢腸轆轆,坐在石頭邊咂摸著菸斗,菸斗裡的火星子也比往常要暗淡。
眼見著天色暗下來,起身奔村口走,路過溪水澗,隱約聽到林木叢深處傳來山歌聲,他覺得很奇怪。
湊近看,樹枝子擋著,看也看不清下面溪水潭邊是誰,忽聽得下面唱:
妹妹你是天上的雲喲!
我在山上追著你走!
妹妹你是山上的映山紅!
我一看到你心裡就熱咯!
……
都不用看,那個女娃兒現在指定是臉紅,一邊男的還攛掇著叫女孩兒也唱。
在當地,對山歌很時興,年輕的男女看對眼兒,就一個在那頭,一個在這頭開始對歌,歌詞是即興的,一般都跑不了情愛的主旨,對歌對得好,就特別好找媳婦,不同的是人都約定俗成的對歌是公開活動,像吳正聰意外聽到的這種,就有著私通的意味,常被當成笑話傳遍四里八鄉。
誰也不願意被人家講閒話,所以亦是禁忌。
不過,對吳正聰來說,窺見別人私下對山歌自是別有一番意思的,當初他也是對歌的一把好手,現在他就聽著女方該如何接——一般情況下男子唱罷,女子就會有回應,不管是中意還是拒絕都會有個回應,回應自然也是以對歌形式。
哥哥我是地上的凡女子;
不是天上的仙女兒喲!
妹妹家沒得高門檻;
哥哥來我泡好茶等你嘞!
……
完全沒出意外,這種曖昧的歌詞聽得吳正聰的老牙酸溜溜的,不過現在天光漸暗下來,就更加看不清,他總覺得男的嗓音很熟悉,卻也沒多想,女孩兒的聲音倒是很脆,尾音拉得也很長,像山間的百靈鳥叫聲那樣稚嫩。
吳正聰瞪大眼睛隔著樹林子往下面望,那對男女對歌此時已經結束,兩廂挨在一起低低絮語,就沒什麼意思可看。吳正聰迴轉身,腳後跟一溜,一屁股就跌在土坎上的葉子上。
隨著他哎呀一聲,在底下水潭邊上的那對苦鴛鴦慌里慌張的騰得爬起來朝一邊跑了。
望著溪流邊上的小路上匆匆忙忙的男女,吳正聰拍拍身上的灰,越看越覺得那男的像是自家的兒子,至於是士天還是士地他就不大確定。
晚上回到家裡煤油燈已經點著,老大士天正在編籮筐,卻不見老二士地,他心裡已經有幾分瞭然,也大概齊猜到自己碰見的那女方是何人了。
士地回來的時候,吳正聰正坐在堂屋裡抽菸袋,吳士天已跪在地上,看著臉上冒著汗、神色慌張計程車地,吳正聰在桌腿上敲了敲菸斗。
“老二!啥也別講,隨老大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