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我,只是眼神的傳遞,誰也沒有說話,一種沉重的難由內而外一直蔓延到車站外面的馬路上。
我時不時的看著窗外,這張雙排座,她仍舊是低著頭,就好像犯下滔天大罪,為人所不齒一樣,她儘量靠著我這邊兒坐著,依然是在竭力堅守著自己的角落。
車子開動,拐個彎便就出了站,車內一陣躁動後也逐漸安靜下來,中巴車寬大的前擋風玻璃上雨刷器刷刷幾下就停下,鎮上逼仄的道路只有從中間才可以看到遠處,各種小販,賣水果的、賣糖果的此類佔據了主幹道的兩邊。
安靜的愁緒就像是細長筆直的馬路一樣綿延向前方,通往無盡虛空之處。
“你……你是打算留一級,還是一起上高三呢?”
“跟班主任王長髮說好了,我還是繼續上高三,先參加高考,若是不行再復讀也是一樣的。”餘沉沉抬起頭來,平靜的說道,側面看到她靈動的眼光,比她當尼姑的時候要更加生動些。
“這樣也好,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上大學了。”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來,打她剃度之後,就覺得她的眼睛出奇的變大些。
中巴車已經駛出梅鎮,車裡有的學生已經打盹,或者靠在座椅靠背上沉沉睡去,姿勢不一,或是後仰著靠在座椅靠背上,或是往前雙手摺疊著在前排座椅上趴著,隨著車子在山路上的顛簸左搖右晃。
“要不你靠在我肩膀上睡會兒吧。”我看她仍舊顯得急促,不敢放開,似乎是盡力蜷縮在一起,躲避著什麼一樣。
把肩膀朝她靠過去。
“不用,也不好。”她試著從方才拘謹的狀態中稍微振作起來。
“不用怕,沒人會認識我們,即便是知道,那又怎麼樣,反正我不怕。”
“是麼?”她清澈靈動的眼睛望著我,也望著車窗外。這一反問倒是令我愕然。
車子路過西山山谷的時候,懸在半山腰上的公路彎彎曲曲,從這頭開到盡頭再轉彎,路的下面格外的清楚,如今,山谷底已經鬱鬱蔥蔥、綠色盎然。
“今天下午要是還有時間的話,我們可以到這裡來一趟。”
餘沉沉聽我說話,望著窗外的一片蒼翠出神。
“不用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看到她的上眼皮不自覺顫抖一下,說罷她靠在我的肩膀上閉上眼睛,安靜的睡著了。
也就是從這之後,餘沉沉再也沒有說起過去西山的事情。
中巴車駛入縣城,車內的學生醒過來,沉寂已久的車廂開始微微躁動起來,餘沉沉還在睡夢當中。
她的光禿禿的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頭頂的六個戒疤分外明顯,頭上隱約的顯露出黑色毛髮,就像是春天剛剛露出的嫩芽,肉眼可見的某種力量在往外生長。
有一段時候,坐在我們後排的幾個同學看著我們兩個人,他們都與我們是一個年級的,時而還低頭絮語。
“你不要怕,慢慢的就會好起來的。”
“是啊,只是個時間問題,現在也蠻好,免去了每天早上打理頭髮的煩惱,如果我不去過分介意的話,是不會那麼難過的。”看起來,她更精於對生活哲學的理解,也顯示出對世俗理解的通透和豁達。
車子停到一中的廣場上,通常在學生上學的日子裡,校門開啟,運送學生的車輛可以直接入校。
中巴車的氣動門一開啟,陽光就照進到車廂裡頭來,原來說話的聲音現在變得格外躁動起來。
人開始站起來收拾行李,大包小包拎著揹著奔下去。
我拿著行李,餘沉沉走下車,在廣闊的廣場上,她長舒一口氣,在廣場的外面——那裡正對著長江,呆立許久。像是在告別,轉過身來便是迎接新的開始。
異樣的眼光是無法避免的,當一個人異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