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下,雨絲經風,澆在臉上。
“要是帶上雨傘就好了呀。”餘沉沉嘴裡輕聲說了一句,在我,卻是相當熟悉的,抑或者,這是她的習慣——極少當面去抱怨,頂多嘴巴輕聲細語,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
“嘿嘿嘿,不要著急的嘛,雨終會停下來的。這樣子,也不壞,是不是?”其實,這句話的深意是我想和你這樣待著就好,只是礙於現時的情面和環境,不好明說而已。
我們分列左右,以中間的佛堂大門為界,她站在門前的寬石階上,幾乎都是浸到雨水中,僧衣已經被雨淋溼下襬,她深情凝望著那寺院、那山門、那雨霧。我望著她,一如她眼裡望著的此情此景,現在才清晰,原來,我的眼裡全是她,她的眼裡,全然無我。
她聽著雨,我看著她。
往她那邊走了兩步,方才還覺得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會那麼遠,簡直就像是我們之間有不可跨越的山河一樣,一下明白過來咫尺天涯的道理。
我把住她的手,“別太靠前,弄溼了衣服。”那一刻的深情,不論如何,都將心底裡的所有愛意佔滿,同時也給予莫大勇氣——好像就是在此處,不論是什麼願望都能達成。
她抽出手去,沒作聲,手掌之間,僧衣一角緩緩穿梭而過,像極了已經溜走的時光。
“施主,自重。”清澈的眼睛黯淡下來,像在祈求,像在懺悔,像在用僅有的幾個字進行強烈的拒絕。
倒也是達成了她的目的。
一下,就那麼一下,像是石頭從頭頂砸下來,正好把嗓子眼卡住,不能再多發出一個聲音來。
“心都是肉長的不是?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值得你如此抗拒?我是什麼?不是豺狼虎豹的嘛,不是什麼邪人。我……想不明白。”語氣中間帶著十足的怨氣和憤恨,不是沒來由,而是出於不解,當某個問題令你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那便化成了怨恨和氣惱,全然不管那對不對。
“看透了,像我這樣的人,就是看穿了。”她還是淡定的樣子。
“看穿了?是麼?看穿紅塵?你們講的四大皆空?我看不是吧,那監寺靜靈看起來也沒能免俗吧,那男的該是她丈夫,還有那個儀真,她爹就差跪下來求她……這就是所謂的看透?看透什麼了?是什麼都沒有看透吧!”頓時嗓子眼一下通了,想說的話如水一樣流露出來。
“夠了!”很堅決的遏制住我倉促的問句和憤慨的感嘆句。聲音終於回到正常的分貝,她的眼睛望著雨幕,就好像我站在雨裡面。
積水越來越厚,漫過了殿前的石階,雨水在往裡頭流,這時候一抬腳,便是啪嘰一聲的踩水聲。
餘沉沉心情平復很多,“不就是監寺的男人還有就是儀真她爹來了嗎,他兩個人經常過來,事實上,這是一種不可調和的矛盾,我們有我們的信仰,你們有你們的生活方式,何須相互勉強吶,對誰都不好,是不是。相安無事是最好的,如果不能,那就呈現出這般的恩怨糾葛了,很正常,人生的長途上,不論怎麼樣,都是孤獨的,所以在一起或不在一起,實質上的意義不大。”
顯然,餘沉沉將世界分成了兩半,一半是她們,萬法皆空,一切如夢幻泡影;另外一半是我們,在塵世中間求這,求那,怕孤單,要人來陪;怕失去,所以上下求索,個體淹沒在人海中間,好似是泥牛入海。
登時,濃濃的愧意感油然而生,好像她說的就是真理,或者說,她的層次在我之上,形成了降維打擊,令人心悅誠服。
一般這種情況,通常需要轉移個話題,否則,照著我的不堅定的意志,真就容易信其所言,淡化掉勸其迴歸的意願。
我們誰也沒有生氣,像雨水漫過石階一樣在說話。
“我也是聽她們講的,靜靈師傅是離婚之後出家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