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覺得那大淨慈寺是虛無的,就像是一座空中樓閣懸在半空中;直到能夠親眼看見青磚飛簷,廟宇遠遠的在秋天早上淡淡又縹緲的霧氣中飄搖,聽見寺裡的鐘聲響了三響。
大雄寶殿上人排著長隊等著朝拜,那條長隊一直從大殿大門邊排到將近山門之處,之前經常見到這樣的場面,那些人求福的、求平安的、求財的;應有盡有;不禁想到,天地廣大,眾生渺渺,都來求,哪有幾個真的應驗的呢。
我站在餘沉沉的身後,頓覺入了夢寐中,像是在那天雨天邂逅的時候——她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
秋霜浸入腳下石板,上面溼漉漉的,似乎是前天晚上剛落雨一般,來人都很安靜,形成莊嚴的求佛氛圍,只有山門外時而傳來粗重的咳嗽聲,都不用回頭看,那是老吳咳嗽。
老吳穿著牛仔衣,寬大的黑色休閒褲,蹬著棕黃皮鞋;其實我們來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朝他打招呼,他心事重重,我理解,他情緒上不方便,也不便多打擾。老吳蹲在山門前的臺階邊緣,嘴巴上叼著根未燃盡的煙。
他又來找他的欣婉了。
餘沉沉知道這件事情,她說老吳很可憐,我問她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為不可能的事情去拼盡全力,值得麼?他又不是傻子,必定是離不開靜靈才會這樣哀求於人,在修行人看來是執念,可在於他來說,找回自己的愛人現在是他的全部,他自己必定知道希望渺茫,卻依然如此篤信。”
“你可能不瞭解他,他呀,十分的自信,現在他的所有都是他一次次的爭取奮鬥得來的,所以在挽回監寺這件事情上也是一樣,始終相信憑著他的堅定的努力就會達成。”
心頭還有指望,就不算壞。
“是嗎?你也會這樣想的,對不?”
“是的。”我點頭,異常堅定的望著餘沉沉,她清澈的眼睛裡面露出一絲絲的憐憫,就此隱隱察覺到我們之間還存在隔閡未曾解開。
餘沉沉從這座廟宇之中回來固然是一種成功,至少相較老吳要容易很多,可依然談不上成就感,一切從頭到尾像是跟我沒有關係。
可,不得不承認我去爭取了,去努力了,努力的程度不亞於老吳,只不過,結果也就這樣,沒有想得那麼美好。以前是一個鬱鬱寡歡的餘沉沉站在自己面前,現如今是一個已然釋懷的女孩兒站在自己面前。
屬實不知道我從中到底得到了什麼,但我還特別的願意,亦不知從何來的勇氣。
老吳作為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不排隊,旁人自認為他有著迫不及待宏願的人,要爭著去上第一柱香而已。
他們都不知道,老吳所求的不是大殿上供奉的鎏金大佛,真正求的是本寺監寺靜靈,或許在老吳心中,靜靈,不!是欣婉!還沒登上階梯的時候,就見他喊欣婉的名字。
靜靈站在觀音巨像下,引導著香客進香,再就是接受佈施,大淨慈寺與其它寺廟不同的一點在於它沒有許願池,功德箱立在佛殿側旁,上面開長長的小口,每一個求佛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往裡新增銀錢——彷彿那樣做了所願就一定可以應驗一般。
佛殿之上儀真小心翼翼的對每個施主行禮,那監寺靜靈站在大殿外頭,時不時有人找她講話,她總是悉心說話,最後那些找她的人會塞給她物什,我想,那定是大金額或是貴重之物。
因為功德箱放置不下,故而另表心意於監寺手裡頭,之所以這般做,無外乎求著她多抄誦幾遍經文,以保他們得償所願。
老吳叉著腰,一隻腳蹬在最上面的臺階上,牛仔衣服往後掖著,他兩鬢之間已生出白頭髮來。
他不停地跟他的欣婉說話,可那監寺靜靈並不看他。一個男人低三下四的求著一個女人的時候,那個女人最好還是顯示出她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