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當然是一盤一盤上,但是今日,店小二大開眼見。
剛上了第一盤,去了一趟廚房,端來第二盤,只見秦重桌上的菜盤,已是空空如也。小二瞅了兩人一眼,不由腹誹一句,真是餓死鬼託生。他們家菜餚的分量不小,這麼快吃完,他都能想象的到,兩人狼吞虎嚥的模樣。
再上第三盤時,小二故意加快了腳步。心道,我就不信,你們吃的,能比我上的還快?結果到了飯桌一看,又是空空的盤子,真比狗舔的還乾淨。這一下小二不服不行,竟真是吃的比上的快。望著秦重的目光,都有了哀怨。
“再來一份羊肉。”秦重嘴裡含著肉,含混的叫道。
“還有,我要一隻雞。”三飽兒跟著叫道。
兩個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時候。何況,兩人久不沾油水,肚子裡早已是饞蟲肆虐。今日得了機會,可不得大快朵頤。說完,兩人又開始埋頭大吃,湯水淋漓,吃的是滿臉滿手油,真跟八輩子沒吃飯似的。
一盤盤的菜端上來,轉眼被兩人搶光吃淨。
酒樓裡一片安靜,旁邊客人早停了筷子,紛紛轉頭瞧著這兩人,一個個眼裡帶著笑,竟看的津津有味。秦重二人,儼然成了酒樓的風景。
一陣風捲殘雲,秦重終於停下了筷子。靠著椅背,舒服的一拍肚子,端起酒杯愜意的抿了一口,長長吐出一口氣,這回可真是吃飽了。
“你家菜不錯,就是酒差點兒。”秦重點評道。
“且。”小二不屑的一昂頭,轉眼看向了別處。跑堂兒的有規矩,甭管客人說什麼不好聽的話,都不許回嘴兒。含笑聽著,不做辯解,這是一個小二最基本的素質。但是,擋不住小二心裡鄙夷,倆土老帽,見過啥是好酒麼?
一結賬,三飽兒開始肉疼,萬分不捨的掏出銀子。纏著掌櫃的,硬是讓人家又多送了一壺酒,方才心滿意足。秦重早出了門,站在門外等著。三飽兒這個小守財奴,秦重都有些看不下去,羞與之為伍。
天已經黑了下來,路邊的店家點起燈火,星星點點。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沒來由的,秦重想起一句詞,隨口吟誦了出來。哪知剛剛吟罷,身後卻傳來一聲嗤笑。
“小小大荔,苦沙陋水,怎堪比錢塘繁華。”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緩緩的從酒樓出來,雙手負在身後。瞟一眼秦重,分外不屑的說道。
秦重暗暗一嘆,心道,柳永果然是大家,他的詞作傳遍天下,真可謂無人不知。自己隨口吟誦了兩句,竟有人跳出來指責。忽然被人掃興,秦重心裡別提多膩歪。忍了忍沒有發作,只當鞋面上爬了只癩蛤蟆。
剛一轉身,卻聽身後又道,“一介粗鄙武夫,附庸風雅,不知所謂。”
這一下,秦重噌的轉回身,臉上也有了怒氣,猛地向前一步,直視著說話的文士。秦重身材高大,魁偉有力,面對面站著,直比文士高出半個頭。文士吃了一驚,倏地後退一步。面對秦重,他感覺到沉重的壓迫。
秦重素來不喜長衫,覺得行走礙事。因此平日裡,除了去書院讀書,都是短衫箭袖,顯得英武幹練。但在別人看來,這就是武夫的打扮。秦重也是萬萬想不到,竟有一日,會因為自己的服飾,而被人嘲諷。
“某這裡,還有一首小詩,你且再點評點評。”秦重似笑非笑,不等文士回應,自顧吟誦起來。“百鍊千錘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衣冠不認人。”吟罷,也不理會文士,大笑一聲揚長而去。
中年文士氣的臉色漲紅,渾身都在哆嗦,手指著秦重背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與他同行之人,一個個神色怪異,想笑不敢笑,要麼仰首望天,要麼低頭整理衣衫。獨留下中年文士,在夜色中凌亂。
用一首詩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