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昨夜在山村之時,秦重對這個狗子就沒有多少惡感。一個土匪,卻很在意一個女子的安危,當時撇下秦重直接飛奔而去。在一個人的心裡還存著惻隱之心,他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如今更知道了他落草的原由,不由得生出惋惜之情。
落草為寇,在大宋朝似乎已成為一種職業。不論是百姓還是軍伍,被逼無奈佔山為王,如今多如牛毛。甚至說句誇張的話,凡是個山頭,都有人開山立寨;凡是個水澤,都有強人佔據。
沒奈何,世道不讓人活。百姓的土地,被豪強佔據,淪為佃戶日夜耕作,卻也養不活一家老小。軍中更是派系林立,打壓異己不擇手段,剋扣軍餉,動輒打殺。不反何為?
有趣的是,官兵剿匪很少勝利,大多數都是被土匪擊敗。
到底是土匪更強?還是官兵太弱?這個問題誰也說不明白。但是,天下土匪卻越來越多。
於是,朝堂上有官員提出,可以招安土匪,再命令受招安的土匪去剿匪。理由很充分,朝廷只是給了一個名分而已,卻可令地方平靖。而且,雙方征戰死傷越多,則對朝廷越有利。
正所謂,殺人放火受招安,已成為江湖綠林的終極目標。
軍伍之中,這樣的人越來越多,要糧要餉,動輒譁亂。欺負百姓一個頂倆,上了戰場聞風而逃。這也是文人士大夫,乃至百姓厭惡軍伍的根由。朝廷對此毫無辦法,無能整頓,更不敢放任。
只能耗費錢糧養著,卻漸成一顆毒瘤,啃噬著大宋的根基。
秦重有著後世記憶,知道宋夏之戰很快就要來臨。傾盡國力的三場大戰,皆以失敗而慘淡告終。翻開歷史看一看,一個個文臣名將輝映千古,卻為何打不贏一個小小的西夏?
無數場戰鬥中,將領衝在最前拼死而戰,當兵的卻早已逃之夭夭,這仗怎麼打?
在大宋朝,兵和將完全是兩個階級。將受皇恩,報效朝廷,搏一個封妻廕子。而當兵,只是為了吃飯,誰會為了一個飯碗而丟了性命?上面不把當兵的當人看,當兵的自然也不會捨命跟從。
這是大宋的死迴圈,以秦重的眼界見識看來,這事兒無解。
這時,山洞外傳來腳步聲,紛雜踢踏,一聽人就不少。倆土匪臉上露出喜色,張口就想喊叫。可是瞥見秦重的眼神,凌厲的好似要殺人一般,登時脖子一縮,已到嘴邊兒的話又生生嚥了下去。
秦重站起身來,靜靜的望向洞口,等著來人進來。
洞口猛地一暗,狗子當先走進洞中。他的身後還跟著四五人,看打扮也是黑虎寨的人。
狗子乍見秦重,腳步陡然就是一滯,眼睛裡充滿詫異神色。倒也不見慌張,洞裡掃視一圈兒,看見了趴在地上的兩個土匪,心裡已經明白髮生了何事。再看向秦重時,不由戲謔的嘿嘿笑了起來。
“既然鬆了綁,為何還不趕緊逃?”狗子問道。
“問了點事兒,耽擱了。”秦重也打量著狗子,話說的輕鬆隨意。
“碰巧俺來了,你沒機會逃了。”狗子說著,向秦重走過來。
“那可不一定。”秦重微微一笑,拳頭在掌心一碰,擺開了應戰姿勢。
狗子人高馬大,比秦重還高出半個頭,一步跨過來揮拳就打。
秦重不避不讓一拳直擊,卻是後發先至,速度比狗子快的多了。狗子一晃神,鼻子上已捱了一拳,登登連退好幾步,仰頭捂住了鼻子,眼淚鼻血一齊竄了出來。
“啊。”狗子羞惱不堪,大叫一聲又衝了過來。
這一次,秦重微微側身,緊隨著上步貼近狗子身體,單臂一橫。“嘭”的一聲,狗子如遭重擊,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噌的坐起身甩甩頭,茫然望向秦重。他搞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