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相隨;相間若餘,萬變不驚;
無痴無嗔,無慾無求;無舍無棄,無為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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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一縷冰泉,緩緩流入秦重心田,滋潤著亢奮的心神。秦重不知,他方才的情形,已瀕臨走火入魔的邊緣。精神一旦崩潰,性情大變,不管不顧。有人大開殺戒,有人痴迷權力,有人偏執於色,有人封閉自我。
形形色色不一而足,雖還活著,卻也是行屍走肉罷了。
秦重此時,似是進入了某種境界。依然是盤坐的姿勢,卻與方才大不同。呼吸均勻,綿長有力;神色淡然,不縈外物。雙手抱於腹前,掐子午訣。若是他清醒著,肯定會奇怪,自己從未修過道,怎會擺出子午訣呢?
“孺子可教也。”黑暗中,傳來一聲悠悠嘆息。
隨後,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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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重再次醒來,是被拍打鐵門的聲音驚醒。
牢房裡明亮了一些,不再那般黑沉,想來是天亮了。
“過堂啦,過堂啦。”門外有人高聲喝叫。
秦重站起身,鐵門咣噹被推開,兩名衙役手持枷鎖,氣勢洶洶的進來。秦重站著未動,兩名衙役合力舉起枷鎖,戴在了秦重脖子上。這是大號的枷鎖,足有四十斤重。若是一般人戴上,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
“走。”衙役喝道。
走出牢房,強烈的光刺來,秦重微微閉了眼。後面的衙役不耐,猛地一棍抽在秦重背上。“嘭”的一聲,秦重原地未動,衙役卻是丟了棍棒,齜牙咧嘴。這一棍下去,竟震得他虎口生疼,雙臂隱隱發麻。
秦重緩緩回頭,冷冷盯了衙役一眼。其實,他心裡也在奇怪,怎麼硬受了一棍,卻並沒有感覺到疼痛?不由嗤笑一聲,自認為衙役太弱,揮棍一擊,竟是軟綿綿毫無力道。不再理會衙役,抬步向前走去。
牢房和縣衙,只有一牆之隔。出了牢獄的門,往東走四五十步,就是大荔縣衙的正堂。秦重仰頭看了一眼,未見雄偉莊嚴,倒見牆皮脫落、青苔滿布,幾根粗大立柱,也是漆皮剝卷,斑斑駁駁,看著衰敗不堪。
所謂官不修衙,天下的衙門大多如此。不過,沙苑監除外。因為大門上的匾額,乃是太祖親筆題寫。衙門太過破舊,對太祖不敬。當然,沙苑監官員年年修衙,只是為貪墨錢糧,又找到一個堂皇的藉口而已。
剛走進大堂,秦重頓時愣住。只見正堂西邊兒客座上,端座著兩人,儒衫大袖,神情莊重,正是書院範夫子和劉夫子。此刻,見秦重帶著枷鎖上堂,頓時眉頭一皺,噌的站起身。“我書院堂堂學子,何時竟要戴枷上堂?”
“誰讓你們戴枷的?快摘了,快摘了。”大堂正中,縣令陳平急道。
大宋朝善待讀書人,許見官不跪,咎錯不枷。秦重是書院學子,當然也是讀書人。這帶著枷鎖上堂,是對讀書人的折辱。只這一條傳出去,陳平這個縣令就坐不安穩。讀書人一人一口唾沫,能淹了大荔縣正堂。
衙役登時慌了神,一陣手忙腳亂,替秦重摘了枷鎖、腳鐐。秦重舒展了一下身體,倒覺精力充沛,昨日的虛弱感,已經無影無蹤。秦重心裡奇怪,但此刻身在大堂,也不是探究的時機。抬眼,望向了正中那人。
縣令陳平,一身綠袍,年紀約有三十,面相精明。在他的旁邊,還坐著一中年人,正是那日抓捕秦重之人,卻不知他姓甚名誰。
“腳鐐重枷,縣尊這是抓了江洋大盜麼?”劉夫子一臉憤憤,不依不饒。
“衙下處置不當,下官代為致歉,還請夫子原宥。”陳平忙站起,向兩位夫子施禮。他與範夫子同鄉,年歲上差了十歲,從來持弟子之禮。
範夫子名仲溫,而他的弟弟范仲淹,名揚天下。范仲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