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徐正的確是攔不住,他也沒法去攔。光是英娘之事,便已經足夠複雜,其中還夾雜著薛揚本家之事,兩大謎團懸在頭頂,試問薛揚如何能抽身而退?徐正本想將薛揚放在道觀中一輩子,令他清心寡慾,遠離塵世,沒想到溫良辰的出現,還是將他命運撥至原本的路徑上來了。
薛揚的命數已定,徐正也毫無辦法。紅塵修心,世事煉心,薛揚無法修得正果,那最終修得的結果,也是毫無意義。為今之計,只有放開手,任由他與命運一搏。
“難不成,你留在京都之中,是想探查當年薛家之事?”溫良辰毫不猶豫將事實脫口而出。
薛揚頓時臉色一白,眸色微閃,為了掩飾情緒,他側過頭去,將視線投向樹下某處不知名的角落:“……”
溫良辰心中恍然,哪裡還不知其中原因。
“你性子執拗得很,我也勸不動你,既然你下定決心,我只希望你多加小心,”溫良辰抿抿唇,面露憂色,“京都危機重重,你一屆道人,該如何生存……”
薛揚立即將臉板起來,溫良辰與他相處良久,知他是在思索,也不打擾他,安安靜靜地瞧著他垂眸凝思的容顏。
還是如昨日般修長的劍眉,完美詮釋著此人的剛硬不屈,那雙曜石般清透的眸子,在冬日蕭瑟的枯木荒草之景下,泛著冷清的光暈,透著一股不入俗流的堅韌,溫良辰心中微動,撇嘴感嘆道,好罷,她承認,薛揚還是那個遺世獨立,不染塵汙,固守本心的薛揚,只不過,他此時的眉眼之間,好似多了幾分從前沒有的複雜感情,變得……有些,更像一個活人。
溫良辰心中稍安,還好師叔沒有被京都的繁華亂象所迷,若連他都被那泥濘汙染,世上可還有真正乾淨之人?
薛揚忽地抬起眼皮,有些木訥地道:“師侄且放心,我已入金吾左衛。”
“……”
聽聞此言,方才生出的信任驟然碎裂,溫良辰被氣得肝火直冒,心道,這麼大的事兒,他他他,竟然都不曾與自己提過句分!
“你……是何人助你入衛所?”溫良辰捏著小拳頭,上前一步,驀地抬起頭,盯住他的眼睛,“我不相信你無人相助。”光是戶籍便有他發愁,薛揚一代官犯後人,如何能入得了本朝軍籍!
對上溫良辰堅定的神色,薛揚心中一突,頓時慌亂不已。他微張嘴唇,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這番咄咄逼人的問話。只不過,他素來嚴肅,面上卻不顯分毫,看起來越發像負隅頑抗。
“怎麼,不願說?”溫良辰緊咬唇瓣,心道,難道你藏藏掖掖,就以為能躲過我的探子?
溫良辰目露兇光,正好,她新僱來的探子尚且還是新手,可以拿薛揚的事項來練練手。
“師侄。”薛揚聲音越發低迷,依舊將嘴巴閉得死緊。
溫良辰氣呼呼得想著,好啊,既然你不信我,與我賣關子,那我便與你玩到底。
“師叔喬遷新居,恭喜恭喜。”溫良辰往後退了一步,臉上又掛上假笑。
“……”對上兇巴巴的她,或是鬧脾性兒的她,薛揚姑且還能鎮得住,但溫良辰一旦披上偽裝,他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薛揚垂下頭,感覺自己的整顆心,好似都被揪了起來。
剎那間,他眼中浮現一抹沉痛之色,僅僅只有一瞬而已,連向來敏銳的溫良辰都不及發現,良久後,他又終於開口:“抱歉,我不能說。”
根據父親舊僚屬提供的線索,那源頭正是她的二舅舅和親王,他如何能說,他如何敢說……
他不敢。
他寧願讓她誤會。
果然,溫良辰誤會了。她轉過身去,笑眯眯地指揮著丫鬟,好似不曾生過氣般:“你們派人去師叔新院子瞧瞧,看少了些什麼傢什,直接去我庫房中拿便是。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