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君發出一陣讚賞聲,又嘆息道:“果然不愧是我秦元君命定之人。”
溫良辰心中一動,不知他想要說些什麼,但又覺得他今日不同往日,不自覺地靠了過去,側耳傾聽。
“他們之所以得以團聚,之所以得以安康,全賴戰事平息,國家太平,”秦元君眸子閃過一道微光,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彷彿在與她在呢喃著情話,“良辰,我錯了,直到我踏上海寧海邊那巍峨峭壁,佈下陷阱殺死海盜之時,我便知道我錯了。”
溫良辰忽然間轉過頭,眼中有片刻的迷茫:“不,你做得很好,你獻計於張大人,助海寧抵抗海盜,最後讓海寧重歸於平靜,那裡的百姓,永遠都會記得你曾經的豐功偉績。”
事實上,秦元君做得比很多人要好,換做是其他人,哪裡會管海寧人的死活?誰不想儲存自己的性命?當真碰上海盜來屠村,大概會避而不及罷。
“不,良辰,我贏得了那場戰爭的勝利,卻輸了我自己的心。因為我知道,我的原本並不是為了救百姓而去,而是為了那虛名……”秦元君黑色的眸子中暗流湧動,彷彿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難過,他緊握自己的拳頭,失落和遺憾交織在他的臉上,彷彿聚成了一道巨大的網。
溫良辰心臟一顫,頃刻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說道:“你……不必自責,人都有自己的私念,你已經做得足夠好。”
“多謝你,”秦元君咬住自己的下唇,神色流露出難以名狀的痛楚,黑暗吞噬了他的半張臉,讓他的黑色的眸子逐漸沉寂。
“多謝你一直不嫌這樣的一個我,那一個為功名利祿奔波勞碌的我。”
他曾經遊走在黑與白之間,甚至分不清對錯,分不清黑與白,這樣的自己,讓他厭惡。秦元君闔上雙目,還好他年輕,他還有機會。
溫良辰慚愧地垂下頭,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秦元君在某些方面,甚至遠遠超於她。
這世上,有誰是不計回報地付出,又有誰是真正一生為善,又有誰能不愧於天地,他們,其實只是庸人罷了。
“我曾經想保護你一輩子周全,讓你過上最好的日子,卻忘了最重要,最本質,最樸實之事,”秦元君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我有憤懣,我有不甘,我去抗爭,我去奮鬥,爾虞我詐我不怕,爭權奪利我算計,因為我要爬到那最高的位置,我要讓自己掌控自己,我還要掌控所有人的命運,卻唯獨忘了,在這世上,皇權不是工具,更不是我一己私有。
他聲音顫抖,幾乎帶著哽咽,他顫抖著嘴唇,從喉中發出一聲好似釋然一般嘶啞的聲音:“因為,若無國,何來家。”
溫良辰微微蹙眉,不禁側過頭,望向下方那片熱鬧之景。
只見一位母親抱著孩子,眼神溫柔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丈夫彎腰抱起孩童,將它舉起來玩耍,二人臉上洋溢著歡快之色,孩童轉過身,對著街角拄著柺杖的老人大聲呼喊,老人望著一大家子和樂的生活,皺起眼角,露出幸福的笑顏。
他們彷彿離他們很遙遠,卻又如此之近,因為他們,恰恰便是組成整個國家的血和肉,他們就是所有人的投影,他們其實就是他們。
“母親留給我的玉佩上,刻著‘初心’二字,我想你那一半應該是‘莫忘’。”
莫忘初心。溫良辰微垂雙眸,喃喃念道。
“我想,她之所以將我送去和親王府上,便是希望我能明白,如果我不願意回皇宮,那便安心退出圈子,去過知足常樂的日子,如果我想回來爭,那便要想清楚爭的意義,爭的初心。”
溫良辰默默無言,二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忽然,溫良辰抬起頭,嘴唇微張,平靜地說道:“當今二皇子庸庸碌碌,只知曉玩弄人心,國家在他手上,只是他利用的棋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