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為此不開心,自己又能好受到哪去?
如此思緒混亂著,步子也不知道是走去了哪裡,回過神來時,眼前已是容軒的臥房了。無涯敲了敲門,屋內一片寂靜。
“軒兒?”
容軒沒有應答。
輕輕扶在門上,曲起手指,下定決心般地開了口。
“軒兒,我會去的。”無涯道,“可我是真的擔心你。所以,你留在這兒,等我帶他回來,好麼。”
容軒不知是累壞了還是如何,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無涯想著,許是還在怨著自己,所以才沒有搭話。
無涯勸道:“軒兒,我一定把他安全地帶回來,你彆氣了,嗯?”
屋內仍舊安靜著。
話說了幾句,無涯才覺得屋內安靜得有些異樣,心裡一慌,抬腳踹開房門,果然已是人去樓空。
地上散落著被衾撕裂後的布條,二樓的窗戶開著,探頭下去,窗下斷著半截編繩。
他竟然撕開了被衾紮成繩子,從二樓爬了下去,避開了自己的耳目,偷偷溜出了山莊。
無涯恍惚著走到屋內的桌前,握起早已涼卻的茶瓷杯,用力一捏,瓷杯瞬時四分五裂。碎瓷片割傷了手掌,鮮血沿著掌心流到了手臂上,染得霜衣右袖點點鮮紅。
掌心割裂的疼痛一點點傳入心中,無涯慌張地看向門外,天色已近子時。
“容……容軒……”
無涯腦中一片空白,滿臉的驚惶,向來冷靜的他竟一瞬間不知所措,然而身子卻先行動了起來。
腳步迅速一轉,兩三步衝到廊前縱身躍下,衣衫飛揚著近乎瘋狂地快步奔至莊前翻身上馬,揚鞭一揮,徒留一騎飛塵。眼前樹林飛一般地掠過,瞪著眼睛看向前方,試圖搜尋著那身熟悉的茜紅衣衫,然而黑夜之中什麼都看不真切,眼看著亥時將盡,心裡著急得快控制不住心跳,只能愈發狠狠地抽鞭,駿馬長嘶一聲,越發賣力地朝前衝刺而去。
容軒,容軒——!!
☆、四方松木
爬窗出逃的時候過於心急,也沒想到繩結並不結實,離地尚有些距離時繩子忽然散斷,整個人仰面摔了下去,渾身疼痛難忍,還要拼命捂嘴忍著不敢出聲。趁鬼決同無涯在講些什麼的時候,容軒偷偷從山莊西邊的偏門溜了出去。
南郊與西郊的距離相隔極遠,容軒好不容易從山莊中脫身出來,摔得渾身疼痛,然而出了山莊後就全忘了,只一味地著急趕路,摸著大致的方向,總算在亥時剛到時到了西郊。四方松木的確醒目,縱使是半朗的暗月中也能輕鬆尋得。
“顏都……”
容軒在心中輕喚一聲就往四方松木狂奔過去,然而到了四方地,周圍卻是一個人影也無。
容軒心裡一涼,莫不是因為自己沒有準時趕上而錯過了?荒郊野嶺的,立刻就沒來由地心慌起來,著急地喊著顏都的名字。
容軒聽到自己的聲音迴盪在林子中,可四周依舊寂靜一片,沒有一點回應。音樂似乎聽到了寂靜中夾雜著什麼異樣的聲響。容軒循聲探去,竟在樹下發現了傷得極重的顏都。
搖了搖顏都,連著喚了幾聲都沒有聽到他的回應,容軒心裡一沉,忙貼過臉去確認他的呼吸,努力辨析著,直到顏都斷斷續續的微弱呼吸傳入耳中,懸著的心總算安定了一些。然而看向顏都身上的一瞬間,好不容易安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
月色中看不清楚顏都是何處受傷,容軒只記得伸手撫去時似乎都是血。滿身傷口裡流出的鮮血,浸染得水藍的衣衫成了黑紫的顏色,然而在容軒眼中看來,卻是一片觸目的殷紅。腦中猛地閃回在焚香峰上做的那個夢,夢境裡面,最後倒在自己懷中的,那個被狼群啃噬致死的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