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吶,在情報課,有人懷疑我是中國人;即便我改換了門庭,別人又會懷疑我是日本人。
還有,我以現在的身份做事,或多或少間接沾染了同胞的鮮血。一旦形勢變幻,這也是永遠說不清的一點。
施一川和我不完全一樣,他是組織有意安插的暗子,雖然死的不明不白,但他的組織卻是認可他的。
可我呢?中途變幻大王旗,到最後誰能真正信我?你會說,施先生信,但他一個人能讓所有人信嗎?
還有嫣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我當初與她若即若離,不是紫鳶使壞,推了我倆一把,目前我倆可能已是陌路人。既然既成事實,我得為她們負責。這件事,以後更是說不清,道不明。
小川野讓我參與抓捕施一川,也許就存著這個心思,讓我手上沾點地下黨的血,沒有回頭路可走。
是,這次我避開了,但下次,下下次呢?況且時間久了,即便僥倖全避開,你說,像小川野這樣的人會不會懷疑我?
我一旦被迫抓了,殺了我歸順組織的人,我怎麼解釋交待?到時恐怕是有口難辯吧。
是,小桃你會說,即便在日本人這邊,我也會碰到同樣的問題。但我可以逃啊,我經常說大不了回東北老家,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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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假設一下,我加入了某個組織,若日後他們中有人追究,我往哪裡躲?
你說,日本人為何讓'汪'在日站領區金陵成立國民政府,是因為日本已力不從心。所以日本人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到時,國內無論是誰當政,能容忍我這'非驢非馬'的騾子?
對,小桃你會說,日本一旦戰敗,我也無處遁形。但你想過沒有,我若是一個客人,幫了主人一個忙,主人會感謝我。但我一旦成為主人,要求就不一樣了,只要做了一個主人不該做的事,別人就認定我犯了錯,甚至是背叛。
小桃,知道以前我為何不想當官嗎?就是怕到了一個高點的位置,就會幹更多更大的壞事。
知道我目前為何又竭力往上爬嗎?是因為我發現我避不開,不得不幹一些違背意願的事。也許到了更高的職位,我的操作空間會大一些,可能會少幹些違良心的事。
所以,小桃啊,我很矛盾,很糾結,也很無奈。”
認真聽完他的一番心裡話,一直未插一言的小桃突然抿嘴一笑,“若既往不咎呢?”
楊迷糊搖頭苦笑,“那往後的事咎不咎?誰來保證?哪個組織也不會給予任何人這樣的豁免權:你殺自己人,是萬不得已,事後無罪。若這樣的話,豈不亂套了?”
小桃深以為然,“是啊,確實挺難的。若我們像施一川一樣,可以為了組織犧牲個人的一切,不計較任何個人得失,就沒這麼多問題了。可惜你我還沒有這個境界。”
二人沉默良久,楊迷糊突然冷不丁的問道:“小桃,施先生讓你當說客,就沒有給你交個底?”
小桃一愣一驚又一嘆,“上次我帶施先生上山去見你,就知道瞞不過你。你也一直在等我談及這個話題吧?施先生說,不強求你,順其自然。”
聞言,楊迷糊沉默良久,才道:“轉告施先生,容我再想想,也許走著走著,說不定想通透了呢!”
:()冷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