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就住在那裡,這些年來,他們一家三口就像被時光漏斗漏掉了的三粒分子,歲月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傻子依舊是滿臉青蒼的鬍鬚,兩眼直直地看著每一個路過他面前的女子,他的母親依舊是那個白髮、精瘦,精神矍鑠的老年女人,她有一雙銳利寒冷的眼睛,看人時,閃爍著飄忽不定的巫氣,而傻子的父親則是一個沉默寡言的老頭,他手裡中總是握著掃把或是簸箕、再要不是一把小青菜,總之,他是忙碌而沉默的,除了偶爾呼喚一下老太婆養的那二十幾只貓外,沒人聽見過他發出其他聲音,有時,左左會想,這樣的一家人,他們的屋子裡會是什麼樣子呢?他們全家的夜,是怎樣度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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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曬臺上的優美梔子(5)
左左覺得她給貓喂避孕藥很可笑,就說:剝奪了貓做父母的權利,是很不貓道的。
老太婆看了看左左,忽然語重心長說:我知道你們家的人都討厭我們,恨不能我們早死或者是搬走,你們好把這房子租出去賺錢,對不對?
傻子一家住的房子也是左左家的,這排小平房在設計上曾是老樓的鍋爐房。落實政策後,傻子一家找不到地方搬,而且他們也不肯搬,伊河說反正樓後的房子又潮溼又暗終年見不著巴掌大的一片陽光,租不上價錢去,不如,就當做善事,讓傻子一家住到自然消亡為止。
左左搖了搖頭。
老太婆詭秘地笑了一下,臉的笑開成了一朵波斯菊:我知道你是個心底乾淨的好孩子,你離閣樓的那個狐狸精遠一點。
左左就不快了,想起了悠悠來的那天,她莫名其妙地那句話,遂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麼你會那麼討厭閣樓上的女孩子,你認識她嗎?
老太婆認真地眨著寒氣四射的眼睛:男人沾著她是要倒黴的,誰也逃不過……
說完,她轉身,邊往平房走邊自語:沒辦法,她天生就是男人的災星啊,我要睡覺了。
左左追了幾步,問:剛才是不是你在樓下咯咯地笑……
平房的門,無聲地關上了。
左左忽然頭疼欲裂,他捶著門問:你真的看見過一位穿紫色旗袍的女子在玉蘭樹下哭泣嗎?
一陣空曠的笑,響在他的腦海裡,餘音嫋嫋地環繞了一會,若煙似霧。
他聽見一陣汽車發動的聲音,然後,汽車拖著長長的尾音,在空曠的街道上逶迤遠去,他知道,陳年走了,現在的悠悠,是不是幸福地蜷縮在柔軟的大床上睡著了呢?
他忽然地想,敲開她的門,坐在她的身邊,就是坐在她身邊,看她睡覺,這樣,他會很幸福的,像上帝想要照應被遺棄在寒冷中的嬰兒,沒任何目的性,這樣的付出愛心,會使他覺得幸福。
那天,他在院子裡站了一夜,最後,竟在臺階上睡著了,夢見了悠悠,她穿著輕柔的睡衣,站在一間他似曾相識的房間裡,對著一盆擺在窗臺上的梔子,如痴似醉地發呆,他還夢見了巧雲,她勾著伊河的脖子撒嬌說:你為什麼不娶我你為什麼不娶我?而他,就站在他們身邊,他幾乎是聲淚俱下地喊著巧雲姐姐,巧雲和伊河竟如不曾耳聞一般地漠然著,如同他不曾存在。
早晨,左左在李小蘭的驚叫聲中醒來,他懵懂地看著大驚小怪的李小蘭,然後站了起來,想拍拍坐了一夜的屁股,手卻不聽使喚了,霧氣弄溼了他的頭髮他的衣服,臉上,還有夢裡的淚,溼潤包圍了他的身體。
他抬腳往家走,李小蘭又疼又驚地質問他昨晚去哪裡了,為什麼要睡在外面,說畢,幾乎要哭了出來:左左,就連你爸爸出去鬼混我都給他留著門,何況你是我兒子,無論多晚回來我都會給你開門的。
左左有氣無力地說:媽,我只是想在院子裡坐一會,沒想到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