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為籌措糧秣,府庫空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懇請陛下裁減在安南的官兵。
而另一封則是大同總兵的奏書,近來北元虎視眈眈,屢屢侵犯,雖然邊鎮固若金湯,沒有使他們有可趁之機,可是北元狼子野心,遲早還有大的攻勢。又說眼下開春,草原遭受了瘟疫,大量的牛羊死去,想必北元人狗急跳牆,定會糾集軍馬,襲擾邊境,還請朝廷早做準備,以防不測。
朱棣這樣的人本是率性而為,可是現在,他不得不遲疑了,看著兩封奏書,最後苦澀地笑了笑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罷……罷……鄭和,請文淵閣諸學士來,朕……要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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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下達,飛馬傳去安南。
當明軍接到訊息之後,頓時沸騰,不少人早有歸鄉之心,這裡的一切都使他們不適,壓抑的氣氛之下更使他們的軍心動搖。
現在驚聞大軍隨時開拔,陸續退回大明,自然是令人驚喜有加。
不過驚喜的人多,也有一些人,如郝風樓,如沐晟,甚至於張輔,都不由憂心忡忡起來。
很明顯,朝廷有意放棄安南,這就意味著,此前的努力全部要付諸流水,雖然得了一個好名聲,可實質上卻是竹籃子打水,最後落了個一場空。
郝風樓不由長嘆,他明白,這一切都是陳天平的佈置,這個人狡詐無比,又久在金陵,對大明朝廷瞭若指掌,更深知明庭內部的矛盾,於是藉著機會製造事端,以達到驅逐明軍的目的。
他將明軍當成了夜壺,有用時拼命巴結,沒用時便一腳踢開。
“可恨啊!”收到了訊息的郝風樓胸口起伏,忍不住狠狠地拍案。
他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之所以如此憤怒,並不在於他憂國憂民,事實上,郝風樓自認自己不是這樣無私之人。他的憤怒來自於他的參與,他親自參與了這場戰爭,看到了無數的勞役徵發到安南,輸送糧食,搭橋鋪路。他也親眼看到無數的明軍官兵蜿蜒的策馬提刀,奔赴於此。他看到許多人流血,看到許多人對著自己的斷臂殘肢而慟哭。
他親歷了所有的一幕,他曾站在城頭看著城下黑壓壓的敵軍,感受到與他站在一起的將士如何英勇作戰,他親眼所見,有人與敵人一起滾下了城樓,粉身碎骨。他聽了太多太多的哀嚎,見到了太多太多的血,而這一切,這十萬生靈的犧牲,竟是如此的不值得。
沒有人肯去為陳天平作戰,更沒有人願意去為安南人賣命,假若他們今日知道,自己付出的卻只是完成了陳天平一人的野心,那麼……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他郝風樓九死一生,差一點命喪諒山城下,又有什麼意義?
將這份訊息撕了個粉碎,郝風樓冷著臉,目光有幾分赤紅。
寢室之外,幾個衛兵聽到了動靜,連忙推門進來,見了郝大人的樣子,一時不知所措。
“大人……”
郝風樓恢復了冷靜,揹著手,平靜地看了他們一眼,隨即道:“這裡沒有事,你們……下去。”
幾個人面面相覷,正要退下。
郝風樓卻突然看向一個衛兵道:“你叫周延平?我記得他們是這樣叫你的。”
這衛兵點頭道:“卑下賤名……”
郝風樓淡笑道:“賤名?你毋須妄自菲薄,我看你脖子上有一道傷疤,是在哪裡傷到的?”
周延平道:“攻打清化的時候,卑下當時是在先鋒營,劉將軍帶著卑下人等率先攻城,攀爬上城牆的時候被安南叛軍斬傷的,不過卑下命大,被人救了下來,因為身上帶傷,行動不便,此後便替換到了親衛營中,專門負責衛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