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即使是啤酒 ,也經不住連續兩頓的喝法,上車以後,馬達有節奏的轟鳴聲伴奏下,現在絕對有點睡意了。
楊師傅酒量大,一點沒事,就連紅臉也沒有出現,而且照樣開得很穩。
他聽我們倆都沒有動靜,回頭看了看,說:
“其實,不光是梁新梅和董洪剛那種事,像這種廠裡播音員的事情,我們廠裡也出現的,而且當時鬧的動靜挺大。”
很顯然,楊師傅是看我們打盹,要用故事給我們提提精神頭。
鮑科長先反應了過來,他向前俯了俯身,趴在前排的座椅上,對楊師傅說:
“好啊,說說看,熱鬧事不怕多,越精彩越好。”
藍鷗是一個大型紡織企業,集紡紗、織布、服裝加工於一體,而且女工特別多, 因此出點千奇百怪的事情非常正常,聽聽這個也是樂趣。
“好啊,聽聽,提情緒啊。”
“大約五六年前了,老廠長還差幾年就退休,可左廠長還是技術副廠長的時候,市裡派來了一個書記,很明顯是準備接替老廠長的。”
“這種事真不少,不過,他是幹紡織出身的嗎?”
“不是,就是一個紡織業的菜鳥,完全外行,只是搞拉關係,四處吃吃喝喝的非常在行,結果就被相中,被市裡弄到藍鷗當後備力量來了。”
鮑科長趴在前排座椅靠背上,囁喏著說道:
“我看不是為了後備力量,是看中女工來的吧?他是哪裡人,是不是群山那裡的呀?”
“鮑科長說的真對,他不是群山那裡的人,而是在群山插過隊的黃桑店人,和咱市裡的向書記有掛蔓的親戚關係,回城後在機關當個小職員,也沒有考上大學。向書記就把他派到水城的黨校學了兩年,回來後就晉升職務為紡織局的副局長,所以,才到藍鷗來的。”
“又是來吃果子的,這些年淨這麼些玩意充數,看咱們行不也是這樣嗎,一個只會出納點錢的弄來當二把手 ,明擺著是摘果子的。”鮑科長說,
老鮑的話,我可不敢跟風說,因為艾行長的位置一直非常微妙,議論也很多,而且他的心眼很小,我要提防隔牆有耳。
“這傢伙到了藍鷗後,吃吃喝喝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來,而且都是到外面的大飯店,幾乎沒有一天空閒。而且都要喊上辦公室的女的作陪。”
“左廠長就沒有表示反對嗎 ,他可是那麼節省的老派幹部了,簡直就是把廠子當自己家的事情啊。”
“當時我就給領導開車,因為廠裡車子少,左廠長一般就是騎車上下班,不坐車,而且吃喝的場所基本不參加。”
“奧,這麼放縱自己,非出事不可。”我說。
“因為左廠長是搞技術的,當時的老廠長很欣賞他,和老左的私人關係很好,也想提拔老左當一把手 ,可是有這位書記擺在這裡,很難辦。”
確實如此,事情就是這樣的僵局,真懂業務的上面不會也不敢用,會千方百計哄上面高高興興的才用。
“後來, 你們不是聽說日本遺孤的爹,從日本給他女兒買了一輛車的事情了嗎?那輛皇冠就是書記點頭買的,因為一輛皇冠車接送市裡來的領導有面子啊,我這212才配給了左廠長使用。”
遺孤皇冠車的事情我知道,那是一個留在九州的日本遺孤在與父親重新取得聯絡後,因為當時國內腳踏車非常緊張,腳踏車票弄不到 ,就讓他爹給“買一輛車子(其實是腳踏車)” , 結果他爹買了一輛皇冠轎車發到了海關,因為交不起關稅而不得不找關係賣掉。只是想不到,藍鷗竟然是買主,而且是書記親自張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