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道:“奴婢遵命。”
朱厚照緩步往殿外行去,宋楠默默跟隨,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平整開闊的宮中廣場慢慢走去,花壇中各se鮮花的香味在黑暗中默默飄來,夜se裡,除了夜值守衛的燈籠在遠處劃過,並無一絲一毫的聲音。
兩人行到一處開闊的平臺處,朱厚照憑欄站立,轉身道:“宋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宋楠搖頭道:“微臣不知。”
朱厚照道:“這便是父皇平臺召見群臣議事的地方,父皇勞累了一輩子,從不懈怠政務,以至於積勞成疾,偶受風寒便釀成大病,三十六歲便殯天了,老天實在是不公平。”
宋楠低聲道:“皇上不必太過悲傷,先皇累了,也該休息了。”
朱厚照道:“你說的對,父皇太累了。你知道麼?我小的時候,父皇經常在夜裡拉著我的手逛皇城,有時候還出宮在街市上晃悠,父皇給我講各種各樣的故事,我真的很喜歡和父皇並肩夜遊。”
朱厚照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來,眼神迷離,似乎回憶起往事讓他感覺很是幸福;宋楠很驚訝,這對皇家父子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秘密,在外人看來,先皇對朱厚照應該是嚴肅古板不苟言笑的模樣,卻沒想到有這麼溫馨的一幕。
宋楠不好插話,不知道朱厚照說這些話的用意何在,這些事情大抵不為外人所知,自己知道了,其實也沒什麼好處。
朱厚照輕聲道:“記得有一回,父皇和我路過六科廊,我問父皇這是什麼地方,說的聲音稍大了些,父皇趕忙要我小聲一些,說那是六科廊,六科官員肯定有人當值,不能驚動他們。我問為什麼,父皇說……一旦驚動了他們,明天勸諫的奏摺便要堆滿案頭了,一定會說我們父子夜遊是件出閣的事情。”
宋楠沉默了,他感覺到朱厚照話語中的一種憤怒,究竟是憤怒什麼,卻又一時體會不到。
朱厚照仰望天空,看著繁星點點的燦爛星河喃喃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父皇的確是累了,這麼多年來,他每天應付著大小事務,文武百官,軍務民政,哪一樣不是費心費力,哪一樣不是耗費jing神,父皇是撐不下去了。”
宋楠輕聲道:“皇上,當其位,謀其政,先皇所有的辛勞都是為了社稷江山,為了黎民萬眾,先皇應該也是快樂的。”
朱厚照嘆道:“我所知道的是,父皇和我一起夜遊的時候是最快樂的,父皇跟我說了好多話,還把我架在脖子上走路,我也很快樂;但一到了白天,我見到父皇的時候,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快樂,就如同兩個人一般。”
宋楠道:“皇上,有所得必有所失,古人言月有yin晴圓缺,是有道理的,皇上不要讓自己沉浸在悲痛之中,要知道,您已經是皇上了,大明朝的江山社稷要靠你來穩固,你別無選擇。”
朱厚照嘆了一聲道:“是啊,朕是皇上了,朕會不會走父皇的老路呢?朕會不會也和父皇一樣,每ri擔心著大事小事,擔心著行為舉止,擔心著大臣們動不動便指手畫腳的說三道四呢?”
宋楠想了想道:“皇上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微臣不敢揣度,微臣只能說,一切以大局為重,皇上新即位,須得寬慰群臣的心,讓眾人全心全意的擁戴皇上。”
朱厚照微笑道:“我會的,但我也許不會像父皇那樣過一輩子,這話我憋在心中想了千百遍,今ri只跟你說了,因為我從沒當你是臣子,而將你視為好友。”
宋楠忙道:“皇上不要這麼說,微臣不敢當。”
朱厚照道:“沒什麼不敢當的,你希望我是孤家寡人麼?我知道你從來不會拿大道理來壓我,你知識淵博,知道許多新奇的東西,對朕也是實心實意的好,替朕解了好幾次圍,朕覺得你很好,我只想請求你,私下裡跟我成為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