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可真是工商業文化的體現,也是基層普羅大眾為適應工商業發展而進行的主動變通。真要成為九州的新聞熱點,估計與李再興的股份制一樣,又肯定會是“在各級領導或相關部門的指導下”了吧。
車伕很健談,開玩笑的說:
“老師,你有豔福,帶了姊妹倆呢,這個年代這種事不稀奇,不過像你這樣敢公開著上街,可是第一次遇到的。”
“既然敢公開上街, 那就沒有事,藏著掖著的, 那才是真有事。你說是不是?”
“那倒也是,啥事就怕公開,公開的沒有事 ,有事的不敢公開。你像剛來的區長和電視臺那娘們,哈哈,那才是沒本事,本來誰也不知道的,一下子讓小林弄的都知道,估計他倆都快乾不下去了。”
“你也訊息靈通,啥也知道。”
“我們接觸各類人物,當然啥也知道。那又有啥,人家還不是照樣上電視臺嗎?電視臺成了夫妻店了,想咋咋。”
“你是哪裡的?”我問。
“我是下崗的。在廠裡幹了半輩子,年紀大了,結果一個減員增效,下來了。當年也沒有攢下錢,人家別的地方幹啥也不要我,就只好賣苦力蹬三輪了。”
“賺錢就行,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掙錢,蹬三輪也不丟人。”
“對啊,不偷不搶,光明正大,我敢公開說現在賺錢不比上班的時候少。要是當官的敢光明正大賺錢,公開自己的收入,我給他當孫子都行。”
說話間,就到了煮鍋店,看看時間,也才五點半,這也有好處,裡面可以挑一個滿意的單間,乾淨整潔,嚴密,稱心如意。
我和他們約定了時間,晚上七點半準時過來接我們,車費到時候一塊結。他們答應了下來,然後離開。
於老闆和老闆娘正在忙活著加火,催開骨頭肉湯。
老闆娘是原紅星飯店的煮鍋櫃組長,於陵現在幾乎所有的煮鍋店老闆,都是她的徒子徒孫了,所以在飲食界名氣很大。
她看我們三位進來,就熱情的迎過。我說:
“半小時前預約了。”
“奧,知道,在後面。”
說著,她就拿起暖瓶引領我們到後面的單間。
後面石榴樹的後面,有一個雅靜的小房間,還裝了空調,這可是夏天裡的享受。
裡面擺著一張方形的桌子,四面放著帶有棉椅墊的座位,旁邊還有一個三人沙發和一個小茶几。
老闆娘放下暖瓶,拿起茶壺準備放茶葉,瑜薇說“放我的吧”,然後從包裡拿出茶葉交給老闆娘。
她剛剛開啟,就驚訝的說:
“九窨茉莉,泉祥的頂級茶葉,好!”
“您老人家看來也是行家裡手啊。”劉清源說。
“泉祥的老李當年當運動員的時候,我們是隊友啊,後來他恢復工作以後,我們幾個當年的戰友被邀請去品過茶,所以知道一點點。當然,他多麼精明,其實也是為了我們飯店給他賣茶葉。”
這個經歷,在當年是恥辱,現在卻是笑料了。
“你是怎麼回事?”
“不是出身資本家嘛,而且家裡老人不願加入合營,人家怎麼勸導他也不聽,後來老人去世,這帽子就讓我頂替了,於是也就當了運動員,家裡的店就趕緊入了合營,才讓我在裡面當了煮鍋的櫃組長,不過來了運動還是照樣參加。你說有意思不?這玩意還有頂替的。”
“奧,凡是熬過來的,都是不容易。”劉清源感嘆。
我爺爺也是拒絕加入當時非常時髦的“公社”,而且拿出寶書對勸導的人說:
“看到了嗎,入社自願,退社自由。我怎麼做是我的事,你們這麼做是不聽他老人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