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舜華只好笑陪著,卻不吭聲。
人家是長輩,八竿子打不著的,她犯不著和人嗆嗆這個,但雷永泉媽說的話,她實在是沒法贊同。
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明白為什麼常慧不願意低頭了。
這是進門當小媳婦伺候公婆的?她們這種經歷過內蒙兵團歷練的,是婦女能頂半邊天,是陰山腳下戰天鬥地出來的,誰能聽這一套!
偏偏雷永泉媽又說雷永泉找了一個,和人家不清不楚的,對方也不是什麼正經東西:「估計就是一圈子,什麼玩意兒,也配進我家門?」
顧舜華只好尷尬地陪笑一會,好不容易,雷永泉媽媽說完了,她找了個理由總算告辭了。
雷永泉出來送她:「你別在意我媽說的,我媽現在看誰都不順眼,覺得配不上我。」
顧舜華憋不住想笑:「今天可真是尷尬死了!幸虧我說我孩子都有了,阿姨那臉色,馬上就變了。」
雷永泉:「好了好了別笑了!」
一時又塞給她一個紙包:「這個給你吧,有幾張糧票,副食票,還有幾張日用品和工業票,你帶著孩子回來首都,我也沒給他們買什麼,你拿著,想要什麼自己買點。」
顧舜華自然不要:「這哪能呢!」
雷永泉:「舜華,別和我客氣,我知道你現在有難處,有難處,你不張口,那我主動幫你。你看看我家南屋堆著的那一大堆就知道了,什麼都不缺,所以這些票對我真不算什麼,我也花不出去。但是對你,能讓孩子吃好點,能買點孩子用的東西,我心裡也挺高興的,畢竟兩個孩子也是我看著出生的,當年你去醫院的車還是我開的。不為別的,就為孩子,你要是和我見外,那就沒意思了。」
這話說得很真誠,顧舜華沉默了一會。
雷永泉這個人,除了男女關係上有點亂,其它各方面真是沒得說。
她接過來:「永泉,你的意思,我明白,我領情了,糧票我也收了,我確實很需要,有你幫我,我這日子真是好過很多,我就不在這裡給你來那些虛禮說謝謝了,我都記在心裡。」
雷永泉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圈竟然有些泛紅:「舜華,我和常慧是沒戲了,我就是這麼一個人,這方面我承認我不行,我對不起她,就這麼著了。可你是我的朋友,競年也是我朋友,是朋友,那就別在乎誰幫誰,誰欠誰。有你們當我朋友,我心裡高興!回頭競年來了,咱們一塊喝酒!」
從雷永泉那裡回到家,已經不早了,她趕過去乘了公交車,上了車坐好後,看四周沒人注意,才開啟那個紙包,裡面十幾斤糧票,還有不少副食票、布票和日用品票。
日用品票,她可以買暖壺,買鐵壺,還可以買一套鍋碗盆,總之能置辦不少東西。
至於布票,可以買衣服。
進了臘月,要過年了,有這些布票,她可以給孩子買棉猴穿了,那天去幼兒園,她看到別的孩子穿了,那東西真好,暖和,從腦袋到小腿包裹著。
她將這些收下來,心裡都是滿足和感動。
說起來也奇怪,常慧和雷永泉是曾經的戀人,現在沒在一起,反而遠著,如果雷永泉給常慧這些,常慧打死也不會要,畢竟是要自尊的。
但是她,竟然可以沒什麼忌諱了,她是已經嫁人有孩子的,和雷永泉坦坦蕩蕩,她就承認她條件不好,孩子受罪,她就是接受了雷永泉的幫助。
她想得很明白,三千塊磚她都受了,那其實才是大人情。關係不到那裡,怎麼可能弄來那三千塊磚,那都是磚廠的人給內部關係戶準備著的,別說九十塊錢買那些,就是三百塊錢,都肯定是天大的便宜。
所以這些糧票,反而都是小事了,要了人家的磚,拒絕糧票,其實就是擎了人家的情還得硬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