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常慧已經懷孕兩個月了,胎心也出來了,基本沒什麼大礙了,但是這個訊息並沒有讓兩個人喜歡,反而陷入糾結之中。
雷永泉在一番思量後,決定放棄出國了。
「我已經眼看三十歲的人了,我也應該負起責任,現在常慧懷孕了,肯定不可能出國,那我就不出去了,也不一定非要出國才有前途,我在國內好好幹也是一樣。」
雷永泉這話說出的時候,常慧是不敢信的:「你何必呢,好不容易申請到的,這是要出國啊!」
雷永泉苦笑:「你要生孩子,我憑什麼離開?孩子是咱們兩個人的,你已經為了孩子付出了很多,我不可能只讓你一個人犧牲。」
這話說出,常慧眼睛就濕潤了,本來想張口說什麼,但是沒忍住,眼淚竟然越流越多。
顧舜華看他們這樣,也就先出去了,讓他們夫妻兩個好好談。
走出去後,外面天是湛藍的,落在古色古香的四合院裡,梧桐樹上的葉子色彩斑駁,她深吸口氣,心算是落定了。
她想起來最初的最初,她獲知了那本書的內容,曾經擔心過的。
那個日子過不好的常慧,那個後來淪落到監獄的雷永泉,她想著,現實距離那本書應該很遙遠了吧,他們兩個人經過最近的磨礪,都已經成長了不少。
特別是雷永泉,原來身上那吊兒郎當的大爺氣兒真是沒了,成熟了,知道承擔了。
而接下來,兩個人既然下了這決定,也就不去國外了,一起過去北戴河,過去給雷永泉家裡人帶著喜訊賠禮道歉。
任競年顧舜華送走他們後,自己也鬆了口氣。
其實看他們這樣鬧騰,也怪累的,到了這一步,總算是大學也畢業了,孩子也懷上了,就希望以後踏踏實實過日子吧。
最近任競年一直忙於漢卡的研究,製作漢卡是一項精密和複雜的工作,首先任競年需要把漢字字型檔寫入只讀儲存器epro晶片中,在這個過程中,任競年採用漢字點陣字型檔的方式,透過epro寫入器在erpo晶片中寫入字型檔,說起來簡單,但其中涉及技術複雜,需要研究電子線路圖,畫出漢卡編碼的布線圖,更需要製作掩膜漢字字型檔。
其實他在大學時代,曾經系統地研究過國家重點科研攻關專案的基礎資料,也曾經通讀過國外一些技術資料,特別是那一年去日本探親,更是趁機拿到了一些國內根本無法找到的行業資料,但製造漢卡,到底是從無到有的過程,裡面的核心難點,都要一個個地攻克,這其中不知道多少次的硬體開發除錯。
就在這年冬天最冷的時候,他的研究陷入了僵局,其中一個關鍵技術難點,是他怎麼也無法跨過的。
這讓他陷入了徘徊和迷惘中,他曾經認為只要悉心鑽研,這個世上沒有辦不成的事,但是現在他終於明白,他可以對著廣闊的內蒙古礦山發下雄心壯志,卻可能敗在這麼小小的一塊只讀儲存器上。
這麼小的一塊晶片,卻讓他經歷著一次次的挫折和失敗。
那天晚上,顧舜華結束了一天飯店的生意,回到家裡,卻很難得地看到任競年搬了小馬扎,坐在窗戶前,眼睛盯著外面的樹。
沒有月亮的隆冬夜裡,梧桐樹上竟然還殘留著一些乾枯的葉子,被風那麼一吹,窸窸窣窣地響。
顧舜華知道任競年很忙,不是在圖書館翻找資料,就是在公司實驗室裡做硬體除錯,或者乾脆去大興的工廠和工人一起燒制板子。
但是現在,他竟然有閒工夫在這裡發呆,這就很不對勁了。
顧舜華沒太吭聲,只是過去拿了杯子,給他沖了一杯豆奶粉:「給。」
任競年也沒說什麼,接過來,捧著,也不喝。
顧舜華便覺得他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