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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時候被忘卻,只因那幸福可抵擋一切幽暗。可若是在雲泥有別的傷痛中,卻又顯得那麼突兀,那麼尖銳。 這世上,永遠沒有那麼多幸福在等你,錯過了便是錯過了。趁幸福還沒有溜走,就要緊緊握住,爭取留它到最後,否則,當悲傷綿延不絕時,你拿什麼,來對抗最終的殘酷?

在多年後的清秋佳節,陶木依然不後悔當年的一切一切,許諾的,奉獻的,等待的,又何所謂呢?他其實還是感激繁乾的,讓他在承諾給繁吹一切前,就讓他明白了這道理。否則,多年後獨坐空庭的他,又拿什麼去對抗荒蕪歲月?

“明日丑時,去村後流雲崖頂上的小石屋,過期不侯。”繁乾的紅蓮衣襬倏地一閃,不待陶木走近便消散了整個夢境。陶木知道他回來了,身邊就是繁吹。過去的十六年裡,也不知繁吹有沒有在自己熟睡時,化作人形,靜默地注視自己呢?

怎會?是我又在奢望了罷。他明明殺了我娘,他應坐在我床頭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銼骨揚灰才是,雖然我並不知道我們過去是怎樣。不要睜眼好了,關心則亂,看見他那眼,怕是繁乾的解釋我是一個字也聽不進了。我可不在一生一世,都活在謊言和不知情中,我想知道!過去!自己!繁乾!更想知道,繁吹。

繁吹……

☆、瀕死

風吹白雲掩月,星淡暗夜聽泉。松吟蟲唱龍舞,酒醉莫問流年。

流雲涯一面依山,三面傍水,也算是個絕山依谷的險崖,崖下逝水東流,波濤滾滾,崖上卻是鳥鳴、蟲鳴,一片清越泠然。在這星淡月掩的夜,看不清腳下的怪石嶙峋,卻能瞧見江下的波光粼粼,彷彿再踏一步,就要走進一片斑斕星輝中,再也不返。

黑夜中燃燒著的烈火是如此地奪目,一把抓住了陶木的視線。

“繁乾?”陶木輕喚出聲。

“隨我來”。繁乾回身,飄忽不定的腳步不由踏出了陶木心中的警覺。夜半時分,視覺失效的情況下,人的神經與觸覺都會不自覺地敏銳。

若你要解釋,為何不選在夢境中解釋?為何要我恨繁吹?為何要我窺探過去?陶木單是這樣想著,卻口不由心地問了出來。

繁乾赤眸中的鄙薄一閃即逝,他只壓低了聲,放緩了語速,輕吟一句: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朕總覺得三百年前欠你太多,故而不想讓你,這一生,不明不白……”

繁乾負手而立,墨黑的發糾纏搖墜,三千青絲參差披拂,猶見昔年黃袍加身的王氣,此刻一聲“朕”更是稱地天經地義。

“來吧,我給你看一樣物什。”繁乾微嘆了一聲,舉步邁向石屋。

“不只這個吧,‘為了我’這樣的話未免太虛假了,到底為什麼?”十六年來,陶木在這人心世態表現地□□裸的九州一隅,頂著一張人人為之傾動的容顏,早已看明白了許多,說是繡花枕頭,也未免太過於貶低他了。

“其實,也還是希望愛卿,再次幫我奪取天下,像從前……”繁乾不再稱“朕”,赤眸中甚至帶著些許的期望與乞求。

“先進來吧,外面風大。”知道這句話說出口本無用,畢竟陶木也不是華珧。繁乾踏進幽暗的石屋。須臾便隱沒了那團熾烈。

坐定,繁乾從石桌下取出一個精雕細琢的紫檀木盒子,繁複的花紋經了百餘年的洗練,已有些模糊不清,透著一種混沌古樸的氣息。

“來,先喝杯水罷,我去尋鑰匙。”繁乾的眼盯著陶木上下蠕動的喉結,滿足地待他喝下水,才去內室拿了鑰匙。

“啪咔。”鎖子開啟,陶木的太陽穴隨著鎖聲跳動了一下。

開啟這個,大概就是繁乾所說的“解釋”了。

開啟的盒蓋,彷彿漫出了塵封千年的塵埃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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