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沉沉搭了一個小梯子,那還是不能讓她爬到牆頭的,就需要手搭在牆頭上,像做引體向上那樣將身體提上去的。
牆頭上,她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的,若是在白天的話,看得清楚的話,必定十分滑稽,雖是在牆那頭,可還是能想象到她的努力的——手掛在牆頭之上,腳蹬著牆面,腳下又不穩,時不時的一使勁兒,便又滑下去,直到她探出她的頭來,藉著手機光,那真是呆萌至極,忍不住笑了出來。
像一隻大頭松鼠——小手緊緊的扣住牆頭,頭伸出牆頭來,喘著不均勻氣息,還要小心翼翼的探望外面的情況。
“你笑個啥嘛?有啥子好笑的嘛!”暗中她好歹是爬上了牆頭,並且小心的轉動身子,坐了起來,至此,在我眼中,在原有的院牆的深深的陰影下,又增加了新的陰影,這個“陰影”是靈活的,是動的,且很調皮。
“沒笑你嘛,哪敢笑,沒有喲。”即便是此時,仍難掩笑容。
“唉呀!”以為她不穩,會從上頭掉下來,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卻是虛驚一場,“你看看,都怪你!這麼高,差點兒掉下來,小命兒沒了,你後悔去吧。”嗔怪道。
“你沒有看見我伸手已經要接你了麼?”
“看見是看見了,才不讓你佔這個便宜嘞。”她重新在牆頭調整一番。
直到她坐好,方才收起慌張來,也才看清楚她的臉蛋和裝束。還是那一身僧衣,不同的是僧衣明顯髒了些許。
“嘿嘿嘿,你看啥?”
“看你。”
“都怪某些人,衣服都髒了,明天師傅們看到了,一準兒知道。”
“不怕。”
“哼~,你是不怕。”
似乎在戲謔之言中,餘沉沉又迴歸到了平常,不再是那個欲求仙問佛的女孩兒了,而跟從前沒有區別,以至於當時我便認為心門已經完全敞開,下一步就像她的心已經迴歸一樣,她也會回去的——在我的努力下,那個“時間問題”終於提前了。
當然,接下來,她讓我意識到之前的這種“時間問題”提前只是一個錯覺而已。
“我就是來勸導你,你都不用懷疑,是寺裡的師傅叫我來同你談的,你這樣,影響很不好。說白了,這裡是尼姑庵,不是和尚廟,那完全不一樣。”她的口氣充斥著現實的意味,“你得明白,我媽都來勸導我回學校,我都沒有回去,更何況是……”最後的你字終歸還是沒能吐露出來。
餘沉沉坐在牆頭往下看著,話語中間停頓了一會兒,十分謹慎的往下移,看得出來,她要往下,是要下來,可是我知道牆是很高的,夜黑,摔著就很不划算,便制止了她的這種想法。
“這樣總覺得不好。”
“沒什麼不好,這樣就很令人擔心,看你一會兒咋下去。”她放棄了下牆頭的想法。
“我老是高高在上,你就沒有怨氣?”
“沒有。”
“可真夠呆的。”
“你媽媽來找你來了啊?”
“昂!她來了,前幾天來的。”
“說了什麼了嘛?”
餘沉沉講她母親同她說了挺多的,摸著自己的頭髮,晚上的露水已經起來,頭髮梢上溼漉漉。
“我媽叫我回去嘛,說我性格十分怪異,她發火了,我很少見到她發火的,即便是在我病的最重的時候都沒有那麼大的火氣,你知道麼?像她那樣的農村婦女,是組織不起來深刻道理的語言的,軟的,就是勸我呀;硬的,便就剩下破口大罵,氣勢洶洶,我都要找個人好方便躲一下,可是沒有人,直面她們,直面著寺院裡面所有的僧眾,那樣子,就好像我不是她的女兒一樣,我之與她,像是長久積怨的仇人一樣一樣,到現在都無法形容出那時候的我們到底像什麼,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