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琴的聲音更適合夜晚,在本該朝氣蓬勃的清早,聽著這深沉的琴聲,心情都不免降了調。
他們走到後院,在草坪上的木桌旁坐下,那提琴的聲音便小了些。傭人給他們端來了咖啡,姜可望說了聲謝謝,環顧起了四周。
“裴太太,在找什麼?”
“我記得上次來,那邊的樹上有一隻灰鸚鵡。”姜可望努力地從那些樹葉的陰影下搜尋,什麼也沒看到。
“噢,你說的是卡卡,這隻鸚鵡好靈的。”顧達明頓了頓,說,“它是鍾渺渺唯一一隻養活的寵物。”
“唯一一隻?”姜可望下意識去揣摩他的潛臺詞。
“這大概與她的童年經歷有關吧,她的暴力行為多半源自小時候父親的家暴。”他說,“不過我很好奇,她弄死了那麼多動物,是在裴先生的默許下發生的嗎?”
姜可望立刻聽懂了他的意思,皺著眉頭反駁道:“裴鬱不是會縱容的人。”
“可能他原本不會,但是,如果他對那孩子有愧疚,就另說了。”顧達明認真地道,“裴太太,你別介意,我只是在設想。”
“他怎麼會有愧疚?”姜可望不明白。
她忽然想到姜建國,他對她不就是愧疚?他覺得虧欠了她,她便揮霍著他的愧疚,讓他對自己一再縱容。
而明明,他對他那寶貝兒子就是剋制而嚴厲,姜星海被他教得又善良又堅強,簡直像個天使。
“想必裴先生從來沒有跟你說過,他最近開始控制鍾渺渺的原因。”他說,“四年前,香港有一則新聞在網上沸沸揚揚,某個企業女職員,發現自己的水杯裡被人倒了濃硫酸。這則新聞,後來被人壓下去了,沒有再進一步發酵。那位女職員,是裴先生的前任秘書,從此以後,裴先生身邊的助理全換成了男性。裴太太,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姜可望愣了神:“你說的都是真的?”
她本來以為鍾渺渺只是個偏執了過頭的孩子,最惡劣不過是滿口謊話而已,從沒把她往更極端的方向想。
怪不得,裴鬱那樣緊張,聽到鍾渺渺闖進家裡,立刻從北京趕了過來。
他提起鍾渺渺,目光中總帶著痛苦,說起香港,都是憂傷的神態:“香港是個讓人難過的地方。”
她正處於震驚中,顧達明轉過了頭,對著那邊叫了聲:“渺渺。”
姜可望回頭一看,那女孩穿著身白色的睡衣,腳踩著白襪子,站在地板上。
“小明。”鍾渺渺居然會這樣稱呼醫生,她再把目光投向姜可望,頓住。
顧達明便笑了笑:“你看,我帶了誰來陪你玩?”
“她是個騙子。”鍾渺渺瞪了她一眼,直接扭過了頭,“我不會再上當了。”
兩個大人相視一眼,姜可望聳了聳肩。
“渺渺,”顧達明過去捋了捋女孩的長髮,“你的卡卡呢?”
“卡卡……”她瘦削的肩頭抖了一下,“它生病了。”
鍾渺渺轉身就上了樓,顧達明等在那裡,不一會兒,她提著鳥籠走下來。那籠中白花花的影子,映在姜可望的眼裡,她緩緩站起了身。
幾個月前還是隻油光水滑的漂亮鸚鵡,這會兒它已經面目全非,無精打采地站在籠子裡,身上的羽毛禿了一大半。
“舅舅想把我送走,它知道要跟我分開,得了抑鬱症。”鍾渺渺哀傷地用手指輕撫那隻鸚鵡斑駁的腦袋,“小明,怎樣可以讓舅舅不要這麼討厭我?”
被主人撫摸過後的鸚鵡,沒有得到撫慰,反而側過腦袋,用力啄起了自己的羽毛。一根根殘破的羽毛在籠子裡飄散,它裸露的面板上充斥著猩紅的血點。
姜可望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捂住嘴,跑向旁邊的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