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經常貪嘴又懶得自己剝殼,總是用師姐的威壓讓他剝瓜子的女孩。
比煉獄更深重的痛苦,是久經煉獄到過天堂,又狠狠跌落進泥濘。
令人窒息。
……
兩個月後,他一身傷走出寂靜寮,根據線索去到了酆山。
本以為是場徒勞無獲的旅途,卻沒想到她真的還活著,用著另一張臉,和從前一樣警惕著生人,沒心沒肺又懶洋洋的。
只要活著就好。
能好好地活著,更好。
十首噬心蠱雖然被李三九短暫地壓制,但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修煉釋迦錄不需要讓她知道,他原本的身份更不需要,如果註定天不假年,那麼桃桃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的過去。
可當這層身份被崔玄一揭開,關風與看到桃桃眼中一瞬間層層破碎坍塌的信任後,忽然慌了。
她沒有去追崔玄一,僵硬地站在那,與他對視。
那一瞬間,關風與在她眼中看到了很多他能懂卻無法形容出來的東西。
&ldo;桃桃……&rdo;
他伸手去拉她,被她甩開。
他再次伸手,桃桃一記耳光甩在他臉上。
桃桃音調平靜,卻帶著細微的顫抖:&ldo;混沌冢的奸細始終查不出來,羅侯說唯一有可能的人就是你,我沒信過,關風與,崔栩一,騙我很有趣嗎?&rdo;
那一耳光很重,她沒有收斂力氣。
關風與嘴角滲出血,他屈指抹掉。
關風與如同被冰凍住,靜止了許久,才啞著嗓子開口:&ldo;我從沒做過傷害你的事。&rdo;
&ldo;放走行香子的人是誰?&rdo;
&ldo;我。&rdo;
&ldo;為什麼?&rdo;
他不說話。
桃桃:&ldo;引暗靈師入混沌界和特調局的人又是誰?&rdo;
他望著桃桃。
她從小就護短,對親近的人總是格外容忍。
如果換作別人,恐怕根本沒有機會解釋些什麼。
可他依然沒有說話。
蠻荒獄的風涼,呼吸都泛著冷氣。
桃桃竭力控制住身體的冷顫。
崔玄一那一骨鞭抽開了她的血肉,露出了手腕的骨頭,但她感受不到疼痛,只覺得很冷。
她沉默了很久,在這一方天地中,每個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楚。
&ldo;滾吧。&rdo;許久後,桃桃用她自己都沒想到的嘶啞的聲音說道,&ldo;別再讓我看見你。&rdo;
這一瞬間,她疲憊極了,什麼都不想做,轉身離開。
關風與攥住她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腕,用力之大,讓她骨頭髮痛。
&ldo;你不信我。&rdo;
他呼吸的聲音很重,每咬出一個字音都像是用盡了全力。
&ldo;如果我真要害你,在混沌界為什麼趕回來救你?如果要害你,又為什麼動手替你除去暗靈師?應桃桃,我是騙了你,是瞞著你,但我們認識十年了,這十年裡,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真不清楚嗎?&rdo;
桃桃沒有說話,手腕被他攥住的痛意一點點朝上蔓延,讓她無法忽視。
關風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冷漠、不近人情,卻又在她面前乖順得近乎溫柔。
山上的紅薯烤完了,可以叫師弟去買。
在山上玩累了,可以叫師弟背。
打壞了師父的硯臺,可以栽贓給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