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李榮光心裡糾結得要死,本以為的好事變成了如今這場局面,資料也填了,名單也確定了,再想改回來已經天大的難事了。一番思量之後,他也沉默了。
父女兩人拖著如同灌了鉛的腿,上了通往父親單位的公共汽車,期間李父沉默得一句話也沒說,貌似一塊積滿了青苔的石頭。
這讓原本充滿期待的李秋君低沉了許多,她一路上都在悄悄瞥著前方的身影,那些懷揣在肚子裡想說的話早就變成了空氣。
李父工作的單位是渡口市的礦業公司。渡口市分為三區兩縣,除了市中心東區之外,其他的兩個區以及兩縣均在很偏僻的地方。而礦業公司就在東區的一座山上,遠遠地能望見奔騰不息的金沙江。
那裡滿是灰撲撲的礦石,據說從六五年到現在,已經開採了三十年了。而父親來這裡的歷史也有二十多年了,從一開始的修路再到搬運,直至現在的檢修鉗工。說起來也是一長篇奮鬥史。
李家一直靠著李父這份固定收入,才能讓三個女兒讀書,才能供養體弱多病的奶奶。也能讓一直瞧不起他們的村裡人,能多少顧忌一些。
為什麼瞧不起?原因很簡單:李老太太早年守寡,拉扯著獨子一兒一女長大。偏偏獨子李榮光只生了三個女兒,沒有傳宗接代的兒子,所以李家一直被人說成是絕戶。
李家的老太太在村裡抬不起頭來,也沒少給兒媳氣受,所以李母那沉默寡言的性子也是這麼多年磨出來的。
李榮光早年在家的時候,多少能護著媳婦。招工出去之後,李母的生活就更艱難了。家裡那些地、院裡那些家務全都得做,還得侍候婆婆、照看三個女兒,天天都是忙得腳不沾地。
唯一的好處就是家裡的經濟情況好了一些,李榮光的工資每月都寄回來,村裡人也在嘲諷之餘,多少也有羨慕他們的地方。
李秋君正想著,李榮光問了起來:“婆婆咋樣了?吃沒吃我寄過去的藥?”
“不知道哩,婆婆前幾天去了大姑家,藥都是媽託人送過去的。”李秋君實話實說:“大姐鬧的時候她沒回來,我走的時候,她也沒回來。婆婆就是不喜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