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伯站起身來,與天下財神對視一眼,邪手追魂說得極簡單,仍然能讓他腦海中浮現出當時的慘烈。
“金鐘破碎,普渡禿驢的一身修為雖不如老洛,到底也只差一籌而已,這一爆,立將萬劍歸一的劍勢衝散。”
邪手追魂目露回憶,幽幽道:“陳遺風趁著劍勢潰散,以為有機可尋,頓時就要仗劍迎上,卻不想……”
說到這裡,他的眼眶微微見溼,連眨了兩眨,穩了穩情緒才道:“卻不想老洛早抱了必死之心,雖然被金鐘反震受了傷,動作卻越加疾速,趕在陳遺風迎上前,已經衝進了斷劍聯盟人群裡。”
“這裡的血……”
明伯的拳頭緊了又緊,恨不得時光倒流,隨著伍元道人衝殺縱橫。
“不錯。”
邪手追魂點頭道:“全攻無防,老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便是在不停殺人,中一劍,還十劍,只要不致命,他所做的只有一件事——殺人。”
“最後力竭,終於被陳遺風追上……”
說道這裡,邪手追魂已經不願再說下去,而明伯與天下財神,也不用再問。
“走吧。”
天下財神最後看了一眼廢墟一般的劍冢,豁然轉身,徑直往山下走去。
“去哪裡?”
明伯與邪手追魂顯然有些發愣。
“去做……老洛生前想做之事。”
天下財神腳步頓了頓,又偏過頭道:“對了,小明你通知下去,花承祿那邊可以準備了,劍晨那小子似乎想有大動作,咱們就……支援一把。”
明伯怔了怔,突然叫道:“那青首鬼王那裡?”
“青首鬼王?”
天下財神突得冷笑,金色的算盤珠子又猛得在背後一跳,森寒道:“且由他蹦達,交給劍晨自己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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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晨緩緩睜開眼。
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大腦裡也是一片空白,躺在床上好半晌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側過頭,卻見床邊桌前,有人背對著他,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
“三……哥?”
那背對之人應是顧墨塵,劍晨勉強叫了聲,只覺渾身癱軟乏力,強撐著雙手,卻仍坐不起來。
顧墨塵回頭,放下手中酒杯,笑了笑,道:“你醒了?”
“還是別動吧,中了斷脈釘的人,內息不是那麼容易恢復。”
“斷脈釘?”
劍晨愣了下,突然面色一變,大腦中猶如颳起了山呼海嘯,昏迷之前的一幕幕立時浮上心頭。
“師父!”
砰——
一聲驚叫,顧不得全身無力,一翻身就想下床,終究站立不穩,一頭栽倒在床下。
顧墨塵一把將他扶了起來,又按回床上,責怪道:“不是叫你不要動嗎?”
“三哥,我,我……我師父他……”
劍晨的嘴唇哆嗦著,忍著心底的寒意,勉強問道。
“……”
顧墨塵沒有回答,笑容已然不見,只沉默著,慢慢替劍晨拉上被子。
這個動作被他做的很細,很慢,沒有辦法回答劍晨的情況下,他只想找些事情來做做,至少,在做完之前,他……不用開口。
劍晨的眼睛閉了起來,顧墨塵已經不用再回答,光是動作已經讓他得到了答案。
很奇怪的,顧墨塵想過劍晨醒來得知這個訊息之後的反應,暴怒、悲傷、甚至於自殘,所以他才會與郭傳宗日夜輪流守候在他身旁。
可是顧墨塵卻沒有想到,劍晨的過激反應只持續了短數息,然後……便是一片平靜。
深沉得可怕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