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晃了晃昏沉的腦袋,睜開眼睛,左右一看,噝,後腦勺生疼,這才想起來自己被拍了黑磚。屋子洋溢著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掛在鐵桿子上的點滴吧嗒吧嗒滴著,他猛然反應過來。
“醫生,醫生”張斌氣急敗壞的連聲高喊。
“咋流完了”足足嚎了一分鐘,一個高聲大嗓的胖妹護士才推開門走了進來,滿臉的雀斑,端著生了鏽的鐵盤子,大步走到床前,一看瓶子裡還剩許多藥水沒滴完,頓時發怒。
“這多的還沒了,乾嚎啥”邊說邊用胖手拔下瓶子上的針頭:“臥好,還有一瓶。”
張斌急了,忙坐了起來:“護士,能不能不掛水了,你看,我都好了。”說著,就跳下床,扭了扭腦袋,示意自己沒事,胖護士看張斌裹著繃帶的豬頭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嘴裡說著“不行,藥都簽過字了,咋能不掛快臥好。”張斌沒法,只能被推著重新躺在髒兮兮的病床上,愁眉苦臉的看著護士粗魯的重新在手背上紮了針,肉疼的唸叨著,這得幾百塊吧沒想到胖護士倒是耳朵尖:“消毒,上藥,繃帶,還有吊瓶,一共是六百八十元。”
噝,張斌又是一陣吸氣,完了,完了,這個月又難熬了。
張斌老家農村,祖上八輩根正苗紅,屬於光榮的無產階級,但他晚生了幾十年,無產階級光榮的時代已經過了,現在是爹光榮,錢光榮,小三光榮,二奶光榮的時代,於是,曾經村子裡的驕傲,父母的乖兒子,在草根最苦逼,**絲最可憐的年代裡,拼不過別人的張斌,灰溜溜的進了特崗,一千二的工資,只能餬口,但他卻有著雄心壯志,他要從根子上改變這種拼爹的壞風氣,要讓祖國的下一代樹立我勞動,我光榮的理想,摒棄我有錢,我就是大爺的**思想,至少從自己的兒子起,初步實現**
但金剛鑽沒有,就想攬瓷器活,張斌的理想被鎮中學的崽子們撞的七零八落,當他慷慨激昂的在講臺上授課時,下面可就有的看了,玩手機者有之,睡覺者有之,看小說者有之,偶爾有兩三個同學斜著白眼,冷冷的看著他,似乎跟他有著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張斌就納悶了,同樣是山溝溝裡的娃,自己怎麼就和他們差距那麼大呢張斌自己都還沒有手機,再說,我也沒惹他們啊但學生的眼神,卻讓他全身不自在。
忍了幾周的張斌,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得強硬一點,不是說慈母多敗兒嘛,老師也一樣。於是乎他先是變相體罰,俯臥撐啦蛙跳啦不行仍舊是你強仍你強,我的明月還是照著那個大江。好,第二招,通知家長,有效果經過幾次父母姥爺的棍棒之後,明顯收斂了很多,但張斌還沒來得及高興,學生又依然故我。好,第三招,報告政教主任,嚴明紀律,再犯者,直接開除這下終於清靜了,在幾個尤其搗蛋的壞分子被趕出教室之後,上課明顯好了很多,除了一進教室感到有些冷之外。
然而好景不長,他還沒有來得及向好了許多的學生實施**的思想感化行動,就被開除的幾個壞瓢堵在路上,狠狠扁了一頓,直到最後被一磚拍昏。
不行,還是早點走的好,已經耽擱了早上的課了,再不去,剩下的丁點錢也會給校長扣完了。張斌嘟囔著,翻起身來,隨手拔了輸液針,推開破舊發黃的木門,向交費處走去。
“大夫,繳費。”
“統共七百元。”視窗裡的小白帽頭也不回的答道,順手遞出一疊票據。
“不是說六百八嘛。”張斌急了。
“二十元的手續費”聲音陡然尖銳起來。
逼養的張斌心裡咬牙切齒,但仍舊沒志氣的遞出了工資卡。
也沒個學生來看看我,真是失敗啊。走在路上,張斌搖著頭長嘆。奶奶的,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竟然打老師,而且沒人管,還是被路人送到醫院,這難道就沒有一點尊師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