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四哥醉得不省人事,仍握著他的手,讓他日後在京中多照拂蘇錦與柳致遠。
他垂眸應好。
四哥哪裡知道,他心中裝的人只有她……
馬車繼續在官道上行徑,馬蹄飛踏,晃得柏炎心中有些壓抑。
緩緩睜眼。
夜幕已深,繁星卻無,好似三年前的夜晚。
當初蘇錦嫁人的時候,他還在邊關激戰。
大軍中了埋伏,浴血奮戰三天三夜,他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只剩了一口氣,被人抬回帳中,聽到的第一個訊息就是她嫁人了……
大帳之中,軍醫慌了神,箭矢從背心射入,再偏離一分許是就要了他的性命。
而軍醫此時要取箭,便要他不能動彈半分。
稍有差池,軍醫也只有束手無策。
他眸間黯淡無光,「取吧。」
咬住布條,被燒得滾燙灼熱的刀尖刺入肉骨,他疼得悶哼。
他想起許久之前,在溪邊,她以為支走了他,層層寬了衣裳,在溪中沐浴,指尖順著青絲輕撫,在月光下,柔和嫵媚得動人心魄。
他仰首躺在樹幹,目光似是一刻也沒有移開。
他看了該看的,也看了不該看的。
清風晚照,她自溪中出來,伸手拾起衣裳……
他瞥過頭去不敢再看。
他想,終有一日,他會親手解開她的嫁衣,在她心上留下痕跡……
軍醫握住箭矢,告知他一聲,要拔箭。
他沒有應聲。
箭矢從後背拔出,穿心刺骨。
他咬住布條,額頭布滿汗跡,還是低沉嘶喊出聲。
她嫁人了,會與人舉案齊眉,與人訕笑哂嗤,與人月下解語,亦會與人相擁而眠。他痛得剜心蝕骨,分不清是背上的箭矢剝離,還是心底某處被生生撕裂……
母親騙了他啊。
她應了他去蘇家求親,他竟信了。
他跨上戰馬的一刻,意氣風發,他的小阿錦啊,會背著手在身後,或皺著眉頭,或回眸一笑等他……
軍中大帳,他好似萬念俱灰。
剜骨之痛,已然死過一回……
記憶如彎刀扎進心底,柏炎有些隱隱喘不過氣來。
他放下簾櫳,深吸一口氣,都過去了。
柳家的三年,她過得不好。
他同樣過得不好。
昨夜抵。死纏綿,他將心中的愛慕和嫉妒一併推至風口浪尖,他只想一遍一遍要她,再要她……
卻也容不得,往後再起波瀾。
「停車!」他忽然開口。
馬車驟然停下,周圍幾騎也紛紛停下。
有侍衛在外拱手,「侯爺?」
他垂眸,嚥了喉間的乾澀,低聲道,「讓豐巳呈趕去平城一趟,接夫人回雲山郡府邸,若是蘇家老夫人問起,就說,我在雲山郡的家中要人打理,讓夫人早日過去……」
侍衛詫異,還是低頭應好。
馬車內,聲音又道,「再告訴豐巳呈,處理好雲山郡那些礙眼的人,不要驚擾了夫人。若是,讓他自己提頭見我。」
侍衛莫名應是……
「繼續出發。」夜色中,柏炎聲音恢復了清冽。
侍衛會意,馬車又恢復了疾馳。
柏炎指尖輕叩窗沿,這月餘,朝中定是又生了事端。
且這次,平陽侯府也有關係。
母親讓他去西南邊關,是為了將他摘得乾乾淨淨。
朝中許是要變天了……
西南邊關事端一完,他要盡趕回雲山郡。
這一次,有她在家中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