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十一房妻妾是麼?享盡齊人之福是麼?從今天起,你就對著女人們幹吞饞涎,為塔娜守節吧!”
塞風嗚咽,殘陽如血。
我立於一處光禿禿的平地前。
說是平地其實不準確,那一處地勢略低,土質板實,寸草不生,較周圍地面,很是不同。
老牧民扎爾赤兀惕站在我身側,那晚我便是在他的帳篷裡聽說了塔娜的死訊,他指著微凹的地面,低聲道:“就是這裡。”
蒙人風俗,重厚養薄葬,不設墳頭,屍體深埋地下,以馬踏之夷為平地,塔娜因為是為索恩所死,索恩為她舉行了厚葬,以香南木為棺,中分為二,刳削出人形,大小長短,僅足容身,然後將屍體以貂皮裝裹,置放其中,再以黃金為箍三箍之深埋,以千騎踏平地面,殺一駱駝幼羔於其上。
來年春草再發,移帳而去,無人知她所葬何處,若需祭祀,則以所殺駱駝之母為嚮導,根據其徘徊躑躅悲鳴不已之處,便知屍體所葬之處。
此時塔娜逝去未久,大帳未移,是以尋起來還算容易。
立於墳前,我低低道:“去吧,努力忘卻吧,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世間愛恨,不過虛妄。”
索恩,已經終生不能人道了,塔娜,你高不高興?
那日我以重手法截斷他至陽穴脈,再將他摔倒在地,拍手大笑:“。。。。。。你輸啦。。。。。。”然後揚長而去,衛兵還以為他真的是摔跤輸給了我,自然不會去追究,只顧著去扶起索恩,無人理會我的離去。
塔娜,昔年匆匆一會,今朝,再次匆匆一別,此生,我不會再來看你了。
恩怨已結,再無牽念,爾奔天堂,我奔天涯,浮絮飄萍,各自走好。
永樂二年,從春到夏,被我消磨在茫茫草原之上。
我走過落日長河景色壯美的斡難河,走過號稱蒙古聖山,冰峰永矗的肯特汗山,走過數十日見不著一個人影的廣袤沙漠,然後在小城迤都欣喜欲狂的看見人影聽見人聲,突然連濃烈的羊羶味,都覺得親切好聞。
也是在迤都的小酒館裡,我對著桌縫裡嵌滿黃沙的破舊桌子,心事重重的喝著散發著奶酸氣息的青稞酒時,突然想起,姑姑的忌日快到了。
而我,已經在關外漂泊了很久,暗衛一度失去了我的訊息。
那一日,我撣撣斗笠上塞外風沙,一年來第一次將目光,投向關內。
永樂二年八月,我回到北平。
妙峰山舊地重遊,景色依舊,十萬花林如雪,卻已無人伴我,同覽勝景。
妙峰山頂,長風鼓盪,吹起衣袂獵獵,恍惚中聽得女子脆笑如鶯,“一輩子理不清,就下輩子再理,你總有軟肋在我手裡。”
男子聲音清朗沉穩:“無妨,你便生生世世的威脅著我,這日子過得才有意思。”
那聲音如此清晰,如在耳側,恍惚間便似他立在我身後,正待我回首,驀然驚喜。
我卻直立如昔,不曾回身。
不過幻象而已。
呵,我以為捏住誰的軟肋,最終被反覆播弄揉折的,卻是我自己的千瘡百孔的心。
往事悠悠空記省。
妙峰山南麓,昔日山崖早已崩塌,形成一處小山坡,草木無知,歷經造化摧毀之災,不過數載,再次繁盛葳蕤。
我早已尋不著昔年遺蹟。
繞著土坡緩緩行走一圈,憑著記憶找著一處山凹,覺得那裡和當年山洞距離很近,便帶了香燭紙錢過去。
尚未走近,我腳步突然一僵。
山凹下,嶙峋山石上香燭紙錢齊備,銀衣男子,正微微俯身,以酒相酹。
這一剎間思緒百轉,最終我還是走了過去。
他緩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