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連忙縮頭,正打算趕緊閃人,裡面已傳來一陣腳步聲。面前的光線陡然一暗,頭頂有團陰影罩下,我縮著肩膀抬頭,正對上努爾哈赤一雙深邃的眼眸。
看來是我情報有誤,今晚果真並非是尋常家宴,事到如今,除了硬著頭皮上,已是別無他法。
“東哥給爺請安!”
“你怎麼來了?”
我涼涼地一笑,故意裝痴:“原來這裡是我不能來的!”低下頭,平靜地行了個禮,“那麼東哥告退就是了……”
“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要走?”他沉著聲,忽然扳過我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將我拖進門。
踉蹌著跟上他的腳步,我心裡竊竊地笑,這可是你硬拖我進來的,不是我非要來的!
沿途經過皇太極身側時,我匆匆瞥了他一眼。那雙眼眸深沉幽暗,隱晦莫測,俊秀無比的臉上猶如覆著三尺厚的冰層。
“東哥!”一個陌生的聲音吃驚地喊出我的名字,我下意識地轉過頭,往聲源處望去。
竟然是他!
布佔泰!
一別經年,再見他時,發現他已非當年那個鋒芒畢露的男人,俊朗的臉上多了一分沉穩內斂。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忽而唇角揚起,“呵,果然是你啊!”隨後轉向努爾哈赤,笑意更濃,“幾年不見,東哥真是愈發有女人味了。”
努爾哈赤摟著我的肩哈哈一笑。
我眉心一蹙,正想將他的狼爪拍掉,忽覺側面有到凌厲的目光朝我射來。
我抬頭。
然後,咧嘴大笑。
果然在這兒——烏拉那拉阿巴亥!
她就坐在主位邊上,穿了身緋紅色百蝶花卉紋妝花緞絲袍,許是方才喝了些酒,小臉由內向外透出一種水靈靈的嫣紅,一雙大眼睛明亮得猶如黑夜裡的星星。
“原來阿巴亥格格也在……”我嘴上這麼說著,眼睛卻有意無意地瞟了努爾哈赤一眼。努爾哈赤忽然斂起笑意,擱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按了一下。
“東哥……姐姐好。阿巴亥給姐姐請安!”她弱不禁風似的站起身,微微一晃,似乎已是不勝酒力。
好丫頭!前幾天還口口聲聲喊我“姑姑”來著,這會子突然就改了口,還一臉的騙死人不償命的忱摯友愛……
要不是我跟她關係早就搞僵,差點就被她騙過去了。
我眼珠一轉,已笑著說:“妹妹客氣了。”伸過手去扶她。她原本正趔趄著要往努爾哈赤懷裡倒,被我這麼一攔,頓時僵在原地。
我的手在她右手腕上一搭,指尖觸到一件冰涼的硬物,低頭一看,卻是一串翠綠的碧璽手串,一共十八粒相同大小的碧璽翠珠,底下一顆碧璽佛頭相連,穿了三顆小東珠,再往下綴了個結牌,上嵌一圈鑽石,中間鑲了枚紅寶石。結牌底下又綴了瓔珞,穗子上仍是串了兩顆東珠,與碧璽一般大小。
我暗自冷笑,扶著她將她往努爾哈赤懷裡帶,“爺!阿巴亥妹妹醉了,您可得多多憐香惜玉才是!”
努爾哈赤抿著唇不說話,阿巴亥被我推向他懷裡的同時,他竟往斜邊上跨了一步,一把將我拉到身邊,摁著坐上了他的座位。
“你飯還沒吃,哪來那麼多廢話!”
我掩唇吃吃地笑。方才餘光瞥及,阿巴亥險些摔趴到地上,若非她身邊的一個小廝見機動作快,她哪還能站在那裡,衝我橫鼻子豎眉毛的?
“啪!”
我驚訝得眼睛瞪得老大!阿巴亥竟然不思感恩,反手給了那小廝一巴掌,怒目而斥:“不長眼的東西!”
呵!什麼叫指和尚罵賊禿,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她分別是罵我的嘛!
“阿巴亥,怎麼了?”布佔泰沉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