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往回趕,天方矇矇亮就進了成都城。
將至枇杷巷,他見時辰尚早,不想打擾家人。加之連夜趕路腹中早已飢腸轆轆,便將馬匹拴在孫記茶坊外,自己信步進了茶館。
他臨街坐了,要了些早點。原本只想歇歇腳,填飽肚子,不想卻意外聽到了眾人的議論。
“朝庭上對這件事俱是三緘其口忌諱莫深,哪裡料到此事早成了街傳巷議的談資。”他不禁有些感慨,“看來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啊!不過,這沈七話中水分很大。他縱然知道點內情,多半也所知不詳。至於重霄樓什麼的,更是無稽之談。然而,他提到白菊花也來了,卻不知僅是信口胡謅還是當真聽到些訊息?”
想起白菊花,趙少弘眼前不禁浮現出那晚在潘宅遭遇的那個黑衣人的身影,“如若白菊花果真來了的話,自己倒是多了一個勁敵。白菊花出道雖晚,但其名頭早已傳遍大江南北,聲勢甚至直逼自己師徒。從自己掌握的情況來看,白菊花出道較自己還早,只是自己遵師囑繼承了師父的名號,外人還以為自己師徒是一人罷了。但不知那黑衣人是否便是白菊花?”
正想著,趙少弘忽地察覺到身後有一人走進了茶館。本來茶館中進進出出的人不少,走進一個茶客不至於引起他的注意。但此人一進茶館,趙少弘馬上就本能地發覺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耳聽著那人進了大堂,在自己側後方落了座,趙少弘能夠感覺到那人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上下逡巡。
趙少弘不動聲色,眼見得穿行於茶桌之間的茶博士到了自己的身後,這才回轉身喚住了提著大茶壺的茶博士。藉著轉身之機,他犀利的目光飛快地一掃,已看清了那人的相貌。而那人也在他轉身之際迅速將目光自他身上挪開。
雖然那人穿著並無特異之處,但趙少弘憑著多年來浸淫此道的經驗,只一眼便已看出此人竟是自己的同行。
趙少弘不禁啞然失笑,“主意竟然打到祖師爺頭上來了!這不是魯班門前扯大鋸,關公面前耍大刀嗎!”正在琢磨如何想個法子整治整治這小子,一旁的茶博士已經在他的茶碗中注滿了開水,站在一旁問他是否還需要添點什麼。
轉眼之間,他又改變了主意,“煩勞小哥給準備一下筆墨。”說著,扔了幾個小錢在桌上。
茶博士手只在桌上一抹,小錢便都滑進了衣袋。茶博士一面道謝,一面收拾了桌上的空盤,轉身去尋筆墨。
其時蜀中文風鼎盛,一般茶館皆備有文房四寶以應不時之需。是以,只候了片刻,茶博士就已拿了筆墨回來。
茶博士先將茶碗移至桌角,又用抹布將桌面擦淨,這才把筆墨紙硯一一擺放停當。然後,開啟硯匣,替他研好了墨,立在一旁伺候。
趙少弘看了看面前筆架上的那管羊毫大抓筆和幾乎蓋住了大半個桌面的宣紙,便知道茶博士會錯了意。
“也好,正好藉此掩飾一下自己的意圖。”他心念轉動之際,扭頭低聲吩咐茶博士,“麻煩小哥再去尋一管狼毫和數張信箋來。”
此時,眾茶客聞聽有人要即興揮毫,俱都圍攏過來。那老孫頭就站在桌旁看他準備寫些什麼。
他靜坐了片刻,見茶博士業已擠進人群來至桌旁,便站起身來。只見他左手托住右手衣袖,右手自筆架上操起筆管,在硯池中舔好了墨,然後一面在筆掭上順了順筆鋒,一面若有所思。眼角餘光卻留意到盯著自己的那小子也擠在人群中,只是打量自己的目光卻與眾不同。
他不再理會,提起筆來,筆走龍蛇,時而遒媚勁健,時而漫若遊絲,不一刻書就‘陶性居’三個大字。
“‘兀兀寄形群動內,陶陶任性一生間。
自拋官後春多夢,不讀書來老更閒。’字好意更佳!”桌旁一老者捻著鬍鬚搖頭晃腦地讚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