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屋子裡的施幼青知道誰來了。
還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當她的小屋是自定廚房進出自如了。
不走大門偏爬牆的習慣真不好,改天要說說他。
“你今天來晚了……”從書本里抬頭,見來人正好一腳跨進門檻,剩下的活消失在肚子裡,細緻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被牛車輾過了嗎?”
朱紂表情複雜,一抹鄙笑驀然掛上唇角。
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孔和嘴角都有用手抹過血跡的痕跡,臉上帶傷,襟口撕裂,施幼青不再多說,起身去找藥箱。
朱紂滿不在乎的把堆滿本子的桌子清出一角來,把帶來的瓜果還有一盅微溫的牛奶往桌子一放。
施幼青看也不看他帶來的東西,仔細替他拭淨髒汙、上藥,又盯著他微微顫抖的手,問道:“手傷了?”接著伸手捏他的膀子,她下手力氣不大,卻引來朱紂的瞪眼跟抽氣。
“看起來是有些筋拉傷。”她再拉過他的左手放在自己膝蓋上細細把脈,片刻後收手,如是說。
“哼,他們一個個可比我嚴重多了,小爺我打得他們滿地找牙,一個個鼻青臉腫。”
“這麼不會珍惜自己,打架表示你很能幹嗎?”
這可不好,那些皇子們各個都有靠山,要是護短的嬪妃非來找他麻煩不可,可施幼青還是不動聲色的拿出一張狗皮藥膏,裡面蘊涵的藥性自然要比小老百姓們用的頂級許多。
沒多少功夫她已經把他身上剩下的傷口收拾得妥妥當當。
“你罵我?你知道他們有多過分!”他憤憤不平,今日太師傅問起我們將來的志願,我說要當一個天下商人,結果老五、老六、老七、老十二他們居然聯合起來嘲笑我,下了學堂後還堵著我的去路,我氣不過,一個人把他們幾個揍得喊爹叫娘,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嘴裡說著氣話,眼中晃動的卻是施幼青溫涼如玉的十指,她的指甲圓潤動人,淡淡的粉紅就像一瓣瓣的梅花似的,他看著瞧著,心裡的氣奇異的平靜了許多。
“商人?”
這個性子像誰?一旦拗起來不放過自己也不放過別人,對誰都沒好處。
“我不想像豬一樣被豢養在這裡,在這裡——睡也不踏實,日子過得都不安生又有什麼意思?”他把下巴擱在桌子上,看著燈罩裡昏黃的火光。
也難怪那些人反應這麼大,民間有言:好女不嫁賣,好男不經賈,世人視商賈為洪水猛獸。
“我不明白從商有什麼不好,商旅不行貨物不能通南北東西,出產不能盡其用,這樣人民不能享受利益,無利不富,不富無稅,國家沒有稅收不強,不強天下危,我說重商也是富民強國的重要一環啊。”
施幼青邊聽邊點頭,不得不稱讚朱紂見解不凡,誰說皇城裡的皇子就得一直等著皇帝給封地領土才能有一番作為的,只是他這想法對自視甚高的皇家人來講是驚世駭俗了些。
“你會看不起我嗎?”因為這件事他一直沒跟她提過。
“工作沒有貴賤,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比較重要。”
“真心話?”他直視她的眼。
“不信我幹麼來問我?!”施幼青把收拾好的藥箱往旁邊用力一擱,回過頭瞪他,要不是他身份高貴,她可能會直接把藥箱扣到他腦袋上面去。
“我沒有不信你,其實別人怎麼看小爺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覺得重要的人。”
“那不就得了。”
咦,他說重要的人,那麼……她在他心裡也算有份量的人嗎?
忍住心房微酸的感覺,天上神仙府,人間皇帝家,他一個嬌貴的皇子卻這般珍重的看待她,她的心像被什麼擊中……不過,皇室男人哪是她要得起的,這點微薄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