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了衝鋒的路上。
見蠻幹不是辦法,帶頭的幾個死囚,喝住了其他蠢蠢欲動的死囚,退回了倉庫,關上大門,尋找有利位置,準備用手裡僅有的幾件武器,做拼死抵抗。
當手持武器的死囚拉動槍栓,才發現竟然是空槍,一發子彈都沒有!檢查從殺死的看守身上取下的子彈帶,全是木頭子彈。
絕望籠罩在每一個參與暴動的死囚心頭,投降吧,只有死路一條,不投降吧,沒有任何趁手的武器,拿什麼去和外面的荷槍實彈的看守拼?
絕望開始籠罩在了每一個死囚的心頭。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死囚們的情緒也陷入了萬分焦慮之中。就在死囚們茫然不知所措時,楊寶光開口了,“裡面的人都聽著,現在出來投降,我給你們一條生路。我說話算話!若是堅持要負隅頑抗到底,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楊寶光的話,讓倉庫內的死囚們亂成了一鍋粥。死囚們的意見並不統一,很快就分成了兩派,多數人決定出去投降,只有極少部分人,寧願拼個魚死網破,而他們所依持的,不過就是在學習製作炸彈時,偷偷用多餘的藥粉做的幾枚土炸彈。
投降的人佔多數,他們依次地走了出來,楊寶光確實守信用,只是讓看守給這些死囚釘上四十斤重的腳鐐,就關到禁閉室去了。
空曠的倉庫裡,只剩最後幾個死囚,在慘然地交流了眼神後,他們下了最後的決心:不自由毋寧死!
衝出庫房的結果,讓他們死不瞑目。
倉庫大門開啟的瞬間,幾個人就被一陣亂槍打了個穿心涼。對他們這樣的做法,楊寶光是早有準備,投降出來的死囚為了活命,就把裡面的人賣了個徹底。
這一切,都被暴動發生後,一直呆在營房裡,沒有參與暴動的幾個死囚和章懷雨看到眼裡。看到這些曾經朝夕相處的獄友慘死的情景,要說沒一點觸動,那是假的!
章懷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些死去的人,有些人曾來串聯過他,讓他一起參與暴動,被他毫不猶豫地婉拒了,不是他不願得到自由,而是他知道那不可為,明知不可為的事,就沒有必要衝動。因一時的頭腦發熱,而把命送在不值得的事情上,是非常得不償失的。
理性,決定不了人性,章懷雨可以拒絕死囚們的盲動,卻不能冷漠地對那些死囚的結局無動於衷。他惟有努力地控制著自己已經在眼睛裡打轉的淚水。在心裡進行著自我催眠,一切皆是幻象,不可看,也不可信。
但他迴避不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很重,也很刺鼻,一直讓他的內心裡發顫。
有人痛苦,也有人惋惜。
下達*命令的楊寶光,第一次沒有罵罵咧咧,而是帶著極其莊重地表情,繞著那些滿是彈痕的屍體走了一圈又一圈。
良久,楊寶光才嘆了口氣,對看守說,“這次,就不用喂野狗了,厚葬吧!都是些血性漢子,要是把這身勇氣和狠勁,用來報效國家,在戰場多殺幾個鬼子,死了多少也是個英雄。這樣死,真的很不值!”
楊寶光的聲音很大,既是說給死去的人聽,也是說給活著的人聽。
他的話就像鞭子一樣,狠狠地抽打在每一個倖存的死囚心上。
活著的人,承擔著痛苦,那種痛苦令他們低下了頭,開始若有所思。
章懷雨不但有所思,還觸景生情了。
觸景生情的人,往往比別人想得更多,也想得更遠。
有別於其他死囚的是,章懷雨更多想的是自己的未來。然而,這種思考,牽涉到個人對命運的感懷,其間伴隨而來的痛苦記憶,總是令人無所適從,不啻於一次自揭傷疤。
長久以來,章懷雨都會暗自抱怨世道不公,也有過生不逢時的自憐自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