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前的髮絲有些凌亂,眼眶已然通紅,眸中漸漸顯出血絲來,清麗的面容此時卻看起來可怖至極。
她兀地笑了起來,笑得眼淚止不住地滑下。
身上的痕跡還未曾消散,一夜貪歡的餘味還溫存在腦海。
溫柔的聲音好似就在耳畔。
假的!
全是假的……
耳邊傳來了有些模糊遙遠的聲音,是秦攸遠在焦急地喚著她的名字。
她垂眸,愣怔地瞧著。
原來是她腿下一軟,跌倒在地了。
身上之痛,怎比心痛萬分之一?
啪!
地上又打出了小小的淚花。
第9章 前世錯
正陽高照,早已日中。
祁妘初兩人從青州城逃出後。就繞了個彎子,甩掉了身後的追兵,然後一直向北行走。
離青州城最近的是它北方的渝州,那裡面有祁妘初的人馬,渝州太守一貫中立,與祁妘初並無結仇。
在將近渝州之時,一直沉默不言的祁妘初陡然開口道。
「在青州一戰時,我曾問過你,可願意與我去過尋常百姓的生活。那時,你說願意。如今我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我願意!」祁青雲拉著馬停車了,她甚至不用思索,便給出了堅定的答案。
她不曾問祁妘初為何放棄。
也不曾質疑北方軍民的將來。
她只是給出了一個最忠誠的回答。
這是她自小追隨的人,在她生命一片昏暗的時候帶著暖陽走進,溫柔了那個無衣無食、冰冷刺骨的冬天,從此性命相隨、不敢忘卻。
祁妘初坐在車內,聽著她毫不猶豫的回答,輕笑著應了。
此次進渝州城,就先將那北方軍民安頓託付了,然後尋個安靜偏僻的地方,走完她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她知曉,秦攸寧此時已有稱帝之心,那倒不如助她一把,算是上一世十二年荒廢歲月的補償吧。
天下亂,苦得是百姓。
祁妘初是無心之人,但是也不是非要給那些無辜之人再添征伐苦痛。
北方一定,南方首領又在秦攸寧手中,天下安定便指日可待。
祁青雲給的符咒是可以將面容和服飾一起改變的,且時間不限。
此時祁妘初便是一身淡紫長裙,梳著髮髻,戴著銀簪,面容清秀淡雅。
一瞧便是一副世家小姐的模樣。
而祁青雲撕了那張符,換回了自己本來的模樣,卻仍舊穿著軟甲。
趕路一天,便到了渝州。
守門之人只道她們是來投奔親戚的,很容易就放她們進去了。
尋了家客棧,她們這才算是稍稍安定下來。
城中有祁妘初的人馬,她們並未暴露身份,只是裝著北方之人與那些人聯絡上了而已。
祁妘初挑燈一夜,寫好了所有的文書,印上了儲存在祁青雲那兒的私印,便交由那些人送出去了,大部分送回北方,還有一封送予青州城秦攸寧處。
不過短短一句罷了:
北方予你,死生勿見。
八字之信,便叫那個近乎瘋魔的女人潸然淚下。
口中有腥甜的液體湧來,秦攸寧死死盯著那薄薄的一張紙,唇角微動,鮮紅的血色便噴灑在案几上,染紅了紙張。
雙手微顫,她獨坐至天明,燭花殘敗。
最後一刻,女人慘白的臉頰上陡然勾起了一抹笑來。
絕望又冰冷。
她低低地笑著,陰冷幽森。
鳳凰便是鳳凰,折斷了羽翼,也能從她的籠中逃脫。
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