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來不及回答,腦中疾轉。
他知道海盜們的中間人交易制度,那些中介都是些手腕靈活背景高深的人物,他們大都會說好幾門外語,他們控制著索馬利亞單薄的對外貿易,他們通常眼光毒辣,非常擅長為海盜與船主交涉,從中賺取大把的中介費用。
且不說Najib這一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單單這個未知的中間人的加入就讓夏明朗心底發涼。
假如他驗了貨,萬一他很有見識……其實夏明朗自己也不知道所謂六維機床到底長個什麼樣子,是不是可能梨代桃僵瞞天過海。但是萬一有人認得,並且公之於眾的話,那簡直是比丟了這批貨更糟糕的失敗。
夏明朗心臟狂跳,然後深深的吸入一口氣。
“隊長,他們去你那兒了。”馮啟泰敏銳地發現夏明朗並沒有從屋子裡退出來。
夏明朗聽到走廊裡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你不走嗎?”海默莫名其妙,這麼一大夥人擁進來,等會燈亮了再想走,就很難了。
夏明朗的視線掃過會客室左右的兩扇大窗。
“隊長,他們要進去了!”阿泰已經急了。
七嘴八舌讓人聽不懂的熙攘聲在門外響起,夏明朗看到房間被緩緩推開……他忽然站起來,用極輕的聲音命令道:“侯爺,阿宗,守住視窗。所有人,沒我的命令不許開槍!”
燈光驟然亮起,溫暖的橘黃色的光亮在水晶石的折射下均勻的灑落到這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夏明朗坐在大屋正中的靠墊上,攤開雙臂,極富感情地用阿拉伯語喊出一聲:“真主至上!”
Najib臉上的笑容猛然僵硬,目瞪口呆驚恐萬狀地瞪著這個彷彿鬼魂一般冒出來,端坐在自己老窩腹地正中的男人。各色歡笑喧鬧嘎然中斷,所有人好像條件反射似地端起槍,密密麻麻地槍口像金屬的森林,直指夏明朗。
不是沒有被槍指過。
但是,被林林總總四五十把長槍填著實彈正對胸口,那種感覺仍然可以讓酷暑變成嚴冬。
夏明朗下意識地用膝蓋頂起身前的矮桌,雖然他也知道,如果槍聲響起,即使他把這張桌子踢出去,AK的子彈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撕碎它,直撲他的身體。可是當人們身處絕險時,總是下意識地想要為自己找一點依靠。
即使,他是夏明朗。
夏明朗輕輕舔了舔下唇,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他用更響亮而且更加飽含深情的嗓音,彷彿吟唱似地又一次喊道:“真主至上。”
給點兒反應嘛,夏明朗感慨。不能怪他說話沒新意,車軲轆話來回跑,主要是對於阿拉伯語這種無妞可泡的語言他當年學的時候就沒怎麼上過心,除了“真主至上”他就只會說“閉嘴”“不許動”和“找死”,很明顯後面三句都不適合現在說。
陸臻已經發現了情況異常,茫然問道:“隊長?”
海默與馮啟泰面面相覷,他們是目前最能夠統觀全域性的人,於是首先被夏明朗這種不合常理的行為震撼至無語。馮啟泰乾巴巴地向陸臻那邊解釋目前到底怎麼樣了。海默則咬住嘴唇一言不發,她搞不清楚這個瘋狂的男人在想什麼,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媽的太有種了。
Najib像是終於醒過神來,他驚慌失措地往後急退了兩步,整個人群居然被他壓著一起後退。此老大終於受不了,隨手拉過兩個人攔在自己身前,身後的小弟們如夢初醒,潮水一樣湧過來把他重重包圍。重拾安全感的Najib指著夏明朗,結結巴巴地飈出一大串阿拉伯語。
“他問你是誰,怎麼來的,來幹什麼。”宗澤小聲為夏明朗翻譯。
夏明朗略一思考,終究覺得翻來譯去太麻煩,他看著試探著問道:“CanyouspeakEngl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