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總算太平了。秦太醫被命令原地留守,以備不測。
看著被太后長公主緊密看護,被整個太后宮團團圍著轉的館陶翁主,秦御醫不禁感慨萬千:真是一樣五穀,百樣命運!同是‘翁主’,際遇著實迥異!那位身在異鄉為異客的少女,獨自掙扎在生死線上,不知道能不能扛過去?
‘想什麼呢?’秦太醫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自嘲:為文皇帝垂青,跨龍懷日的館陶翁主,自然是不同的!
雲開,雨收,星啟明,紅…日…東…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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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忙亂了一宿,漪蘭殿連日來也不輕鬆!王美人王長姁暗咬著銀牙,極力剋制自己揉搓腳趾的衝動。
穿木屐走路,是很有講究的!按華夏禮儀,必須毫無聲響才符合規範。換句話說,一個華夏女人穿木屐走路有沒有聲音,直接揭示其出身和教養!
沒試過的人很難想象這有多難!漢國,室外室外要麼木要麼石;木底行走其上,要求‘無聲’近乎刁難。但‘難能’才顯‘可貴’!是以貴家士女皆從小研習——沒幾年苦功,絕難成就。
王長姁沒有這樣的基礎;她美貌非凡,腳卻是弱點。
鄉間野地赤足慣了,王長姁的腳自然長成了蒲扇。‘草鞋’可以補貼家用,木屐更值錢;至於鞋履,根本是想象之外——竟真有人拿昂貴的絲不做衣服,做踩踏髒地的鞋?嫁人後,丈夫金家雖比孃家寬裕,但也沒閒錢置辦各式足履。
直到入太子宮,王長姁才開始日日穿鞋穿木屐的日子——而此時,習步已晚!
為此,她不知捱了宮裡多少恥笑和羞辱。最不能忍受的,是這些嘲笑竟不是出自自己的情敵,而是來自於資深老宦官和白髮宮女。至今她還記得,當年在狹小的寢室裡,自己是如何咬著牙一宿宿地練習木屐步態。
皇天不負苦心人!如今的她也能象那些出身高門的後宮一樣,踩著木屐走得如雲如水。但王美人自己清楚:實際還是不同的——今天幾個宮殿一轉,回到綺蘭殿時兩腳已經痛到麻木了。
癱坐席上,王美人靜待沐浴。一陣輕輕的環佩聲傳入耳膜,王長姁扭頭,見次女陽信穿過迴廊向她這邊過來——優雅無聲的步態,亭亭玉立的身姿。
王美人唇邊浮出滿意的微笑:她的三個公主都是真正的貴女!
陽信在門口脫了木屐,跨進門檻,向母親行了個禮急問:“劉姜可無礙?”
王美人掃了女兒一眼,涼涼答:“高臺墜落,怎會無礙?”
侍女稟報洗浴已備。王美人入浴房坐進浴桶,讓熱水掩過雙肩,長紓口氣。
公主也跟了進來,在浴桶前坐下,嚅囁:“阿母,今劉姜已廢。南宮,女弟南宮……可會遣送和番?”
‘皇帝冷淡的眼神,薄皇后似笑非笑的表情,太后宮的閉門羹’今天遭受的一幕幕難堪眼前再現,王長姁不禁咬牙:禍女子!
怪不得宮裡都說‘生女多餘’,想她連生三位公主還全無名分,直到有了劉彘後才總算有個不上不下的‘美人’封號。而她的胞妹王兒姁才生了兩個皇子,就是‘夫人’了——漢宮中皇后之下就是‘夫人’,如今見面,她這個姐姐反要向妹妹行宮禮。
進宮這些年,何等謹慎何等心思,才從最底層宮女爬到今天的‘美人’?封位才多久,南宮就給她捅出這麼大的婁子!非但陷己於是非,更險險牽連陽信。若陛下因此對自己和彘兒產生惡感,該如何是好?
“和番而已!”王美人忽然煩躁起來:“禍福自招,生死由命!”
“阿母……”少女嚇呆,不明白一向柔情似水的母親為何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尤其還是針對親生的骨肉。
見女兒受驚,意識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