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連忙問起秦歡的現狀,那工人想了想,說:“瘦了很多,不過氣色比當初離開的時候要好。”
趙阿姨不禁愣了愣,接著又輕輕嘆氣,隔了一會兒才問:“你有沒有告訴她顧先生生病的訊息?”
“哎,她沒問,所以我也不敢亂說,我什麼都沒講。”
對於秦歡與顧非宸之間的糾葛,這些長期留在顧家做事的工人們幾乎都看在眼裡,雖然並不十分清楚其中的細節,但大家都是聰明人,知頭省尾的,私下裡也曾難免討論兩句,便更加清楚這二人之間有扯不清的恩怨糾纏。
這回秦歡搬走,雖然全家人都捨不得,可是顧家的主人並沒有發話挽留,大家也只能暗地裡猜測一番,卻不方便多說什麼。
廚房準備好了晚飯,四菜一湯,全是清淡口味,連油鹽都不敢多放。趙阿姨洗了一隻托盤,將飯菜端上樓之前又不忘叮囑那工人,說:“秦歡的事,你暫時先別跟顧先生提起。”
工人答應著:“我明白,所以只敢悄悄和你說。”
趙阿姨在心底嘆著氣,實在不懂這對年輕人為什麼會這樣折騰。秦歡搬走的前一天,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巧合,顧非宸一聲不響地去了外地出差。
等到秦歡走了,他回來,結果沒過兩天便哮喘發作,暈倒在公司的會議室裡,據說嚇壞了一眾高層和秘書。
最後還是被救護車送進醫院的,竟比以往任何一次發作都要嚴重。
後來趙阿姨急急忙忙趕到醫院,聽到醫生的診斷差點氣昏過去,只因為醫生查出的誘因居然是菸酒過度。
“有嚴重哮喘的病人怎麼可以再去抽菸喝酒,不要命了是不是!”醫生的面色極差,如蓋寒霜,又順帶訓斥了家屬一番。
趙阿姨在一旁連連點頭,只能將所有醫囑都一一記下。
她知道顧非宸會飲酒,那是因為公司應酬免不了,可他平時並不經常抽菸,只有心煩的時候才會點上一根,卻也最多隻吸兩口。其實這麼多年,她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知道他是極有分寸的人,永遠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自持剋制,甚至有時候她會覺得他冷靜理智得近乎可怕。
她從沒見過像他這樣年輕卻又這樣有自制力的人。
可是這一次……趙阿姨回頭去看顧非宸,他已經醒了,卻沉默地躺在病床上,神情漠然,彷彿剛才九死一生的人並不是自己。
而且,才剛剛穩定下來,他便要求出院,誰也拗不過他。
幾乎就是從那次開始,他的身體便經常出一些小狀況,斷斷續續拖了幾個月,一直沒有完全康復過。
趙阿姨推開樓上臥室的門,只見顧非宸正靠坐在軟躺椅裡看檔案。
房間裡光線暗,窗簾也只拉開一條縫,連大燈都沒開,只有窗邊一盞立式檯燈散發出暈黃的光。
趙阿姨將飯菜放下,隨手將頂燈開啟。突然熾亮的燈光讓顧非宸微微眯了眯眼睛,但視線仍舊落在那一沓檔案上並沒有移開。
趙阿姨安靜地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起身的意思,不得不出聲提醒:“先吃飯吧,等下飯菜該涼了,吃了對胃不好。”
“嗯,放在那裡就行了。”顧非宸低低地應一聲,身體卻一動不動。
其實他的聲音還有些低啞,氣息也似乎不太足,最近換季空氣敏感,哮喘發作的頻率明顯增加。這樣連續著使用藥物,副作用是避免不了的,導致身體狀況一直得不到好轉。
“工作再重要,也要先吃飯。”趙阿姨實在看不下去了,徑直走到他面前,大有一副他不起來她就不離開的架勢。
自從顧懷山去世後,她就算是顧家年紀最大的長輩,顧非宸雖然是主人,但也一向十分尊敬她。眼見她這樣,他也只好放下手中的材料,先把桌上的晚餐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