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的肌體。
暴雨裡隱約笑聲淫蕩,口氣狂放。
“……果然是個美人……沒白來這一趟!”
“大哥你快些……見著這白肉,兄弟我快憋不住了……”
“急什麼!一個個排著!早聽說老李家的新媳婦百里內都是絕色,咱們今日都樂呵樂呵!”
風雨敲窗,雨絲如鞭,打得破紅塵汙濁,打不破人性塵埃。
“嗷——”
突然又是一聲男子痛呼,隨即“啪”的一聲脆響,亮得這天色都震了震,有人怒極大罵:“賤人!敢咬老子!”
接著便又是掙扎聲嚷叫聲,突然“砰”的一聲那門被人撞開,衣衫不整肌膚裸露的女子撞了出來,一頭撞入了雨中。
她一身大紅的嫁衣被撕得七零八落,深深淺淺不知是血是水,滿頭烏髮都散落下來,被雨衝得粘在玉白的額上,她跌跌撞撞衝出來,一腳絆到一具屍首,骨碌碌滾開去,掙扎著爬起來一看。
“夫君啊——”
女子尖叫著,撲上去想抱住那具新郎官的屍首,她的良人,她的良人,一刻鐘前她還滿懷喜悅的對著喜燭等他金秤挑起紅蓋頭,一刻鐘後她絆著他橫在新房門口尚且溫熱的屍首。
身後卻有人追了過來,女子張開的手一收,一咬牙撲下臺階,臺階下又是一個跟頭,摔得頭暈眼花爬起來一看,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爹爹啊——”
她的今夜來送親,因為大雨沒有回家的爹爹,對她睜著從此永遠不能合上的眼晴。
女子跪在雨地裡,渾身發著抖,大顆大顆的雨滴被她那般無可控制的顫抖激盪而開,帶著血色濺落庭前,追出來的男子們突然不追了,他們慢悠悠抱著胸,站在風雨不入的廊簷下大聲的笑。
“賤人,給你跑——今日你還指望有誰救你?”
“追什麼?等她繞完一圈把屍首都看完,還不是回來乖乖躺我們身下?”
有人輕手輕腳過來,弓腰諂媚的遞上雨傘,對著臺階上繫褲子的男子:“隊長,在雨裡玩玩也挺有意思的,滑溜如魚,別有滋味……”
那隊長目光亮了亮,大笑著拍拍那人肩膀,道:“你小子夠勁!”
那人討好的笑,一彎身燈籠照出他的臉,赫然是先前席上給孟扶搖敬酒反被凍的里正。
他深深的彎下腰去,抹了把汗……這幫爺們駐紮在附近,說是尋找某個敵國要犯,卻又沒什麼事,整日逼著他找黃花女子來瀉火,甚至看上了他家十三歲的二姑娘……沒奈何,只好把老李家的媳婦兒送上去……可是可是……這些紫披風大爺,忒狠了……老李家好慘嘞……
里正深深低著頭,四處閃躲著眼光,不敢和臺階下雨地裡死不瞑目的屍首對視。
那紫披風隊長卻對他的提議生了興趣,大步跨下臺階,里正趕緊舉著傘小心的跟上去。
……女子已經跑不動,在滿地屍首血水間艱難的爬,她心底模模糊糊記得,縣太爺因為雨大也沒有走,現在住在後院客房裡,那是一縣之主,是父母官,是堂堂官沅縣數十萬百姓的保護人,今日李家慘案屍橫遍地,只要他老人家在,好歹總會給個公道!
李家的仇,她得報!
便是這麼個最後的希冀,支撐著她以殘破之軀,一步步在雨水橫流中掙扎,向著幾步便可以跨到,如今卻如天塹般難越的後院爬去。
……
後院客房裡,孟扶搖盤膝安坐,吩咐急急趕過來的鐵成:“一步也不要出這屋子,不要讓人驚擾我們,現在我倆就靠你了。”她瞟一眼聞聲也趕過來的鐘易,低聲道:“記住,你責任重大。”
鐵成會意,重重點頭,他轉個身,背對孟扶搖面對窗戶,拔劍在手,眼晴眨也不眨的守著。